格格不入_分卷阅读_201
  “你新闻采访呢?我来问,”项西说着从程博衍身边挤进了院子里,直接走到老太太身边一蹲,拿了根菜出来一边摘一边问,“奶奶,你不是本地人啊?”
  老太太的话程博衍还是听不懂,但让他吃惊的是项西能听懂。
  “这菜自己种的吧?”项西又说,“比我们平时市场买的好多了,还是你们生活好。”
  老太太笑了起来,又说了两句。
  “累?嗯,那是累点儿,”项西点点头,“您家里还有人吗?出去打工了?”
  程博衍没进院子,站院门口听着项西跟老太太聊天儿,还聊得挺自然的。
  院里的狗伸了个懒腰,慢慢走到了门口,跟程博衍默默对视着,这狗不是土狗,长得挺像拉不拉多,耳朵没立着,看上去也不像土狗那么怕人。
  程博衍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把路给狗让了出来。
  狗却没走,而是跟着他往这边挪了一步,伸个鼻子就往他腿上闻了过来。
  他赶紧缩腿,又退开了一步。
  狗又逼上前来。
  他只得又退。
  退出了十来步,都快退回村口了,狗还很有兴趣的看着他,他叹了口气,绕了两步从狗身边想走回院子门口。
  就擦身而过这一瞬间,狗突然抬头往他手上舔了一下。
  “哎!”程博衍猛地一收手,手上凉嗖嗖的一片湿意让他顿时有种想要去撞墙的冲动。
  “怎么了?”项西听到了他的声音,跑出来一看就愣了,“你被狗咬了?”
  “没有,”程博衍举着手,“它舔我。”
  项西往院门上一靠就开始乐,然后院里老太太说了句什么,他招招手:“院里有井水,来洗洗手吧。”
  程博衍本来想说我要回车上拿消毒液,但考虑到现在正在打听重要的事,他还是进了院子。
  院里有口压力井,项西压着水让他洗了手,顺便把裤子和鞋都给浇湿了……
  “问到了没?”程博衍甩甩手上的水。
  “老太太说有印象,”项西揉揉鼻子,脸上的笑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皱着眉有些不安的表情,“但记不清了,就说好像有这么个事,但肯定不在她家,让上旁边再问问。”
  “那就去问。”程博衍说。
  跟老太太道了个谢之后他俩出了院子,往旁边那家走过去。
  这回程博衍没再去问,他怕再什么也听不明白,项西过去敲了门问的,这回是个中年女人,说的话口音不重。
  程博衍听懂了。
  “孩子啊?有过一个,我记得,那会儿我刚嫁过来,就嫁过来那年的冬天,”女人走出来指了指另一边,“就那边胡家,在他家那个墙边。”
  程博衍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阵激动,项西估计也一样,他看到项西跟着那女人手指的方向猛地一转身。
  这个胡家没有人,主人出门走亲戚去了,不过这个女人对这件事记得很清楚,于是他俩在女人家院子里坐下了。
  “你俩干什么的?”女人问,“问这个干嘛?”
  “那个小孩儿,”项西指了指自己,“是我。”
  “啊?”女人眼睛一下瞪大了,很吃惊地半天才说了一句,“老天爷……”
  “大姨,”项西说,“能跟我再说说吗?”
  “我想想啊,”女人盯着项西上上下下地看着,“你没病啊?身体还好?”
  “挺好的,”项西被她问愣了,“怎么?”
  “一早上起来,那孩子就放那儿了,”女人又指指那边胡家,“他家院子墙边儿,也不哭,也不闹,脸煞白的……有人扯开被子看了,是男孩儿,我们村倒是有想要男孩儿的,但这样的,谁敢捡啊,都怕是病孩子,哭都不会。”
  项西没有说话,双手紧紧捏在一块儿。
  “那后来呢?”程博衍问了一句。
  “后来也没人敢捡啊,那会儿我们村还都穷,没现在这么好的日子,要是个没病的还好,就怕有病养不下,”女人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项西,“真是你?看着也没毛病啊……”
  “后来谁捡了?”程博衍追问。
  “就都说这样的得送福利院,我们这儿哪来的福利院啊!”女人说,“快中午的时候,镇上有人听说了这事儿,来了个男的,给抱走了。”
  程博衍跟项西对视了一眼,项西还是没说话。
  镇上来了个男的抱走了,那应该就是平叔。
  平叔说的真是实话……
  “那……”程博衍想了想,“那孩子谁抱过来的?有人看到吗?”
  “没人看到,不过,”女人压了压声音,“清早有人看到有个不认识的女的从我们村这条路出去,上了辆车,都说是有钱人,那年头能开车都有钱。”
  “是她抱来的孩子吗?”程博衍问。
  “那就不知道了,没人看到啊,”女人说,“不过十有八九就是了。”
  “多大年纪?”程博衍继续问。
  “那就不清楚了,三四十岁吧,我也没看着,就听人说的。”女人说。
  “那……”程博衍还想问下去,旁边的项西突然站了起来。
  “走吧,”项西说,又对女人笑了笑,“大姨谢谢你。”
  “真是你啊?”女人看着他,“真是你?”
  项西没再出声,转身走出了院子。
  “谢谢。”程博衍说了一句,赶紧追了出去。
  项西沉默地走出了村子,回到了车边。
  程博衍开了车锁,他拉开车门,正要上车的时候看到了之前被他撒在车座上的薯条,犹豫了一下,伸手把薯条捡起来捧在手里,上了车。
  “项西,没事儿吧?”程博衍没上车,站在副驾驶门边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
  “有点儿……郁闷,”项西低头一根根地吃着的里的薯条,“平叔这么多年没几句真话,这事儿居然没骗人,太……神奇了。”
  “要不我们再问问?”程博衍说。
  “不用了,”项西把手里的薯条都塞进了嘴里,吃完之后往车座上一靠,“问也就是这些了,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程博衍顿了顿,绕过车头上了车。
  “其实我还成,没什么太大感觉,”项西说,“采血比对那儿估计也不会有结果,如果真是被扔掉的,谁还会去采血找啊?”
  二十年前,三四十岁的女人。
  抱来孩子的未必就是生母。
  但这个猜测程博衍没有说出口,一来是不是生母也没什么实际意义,都只能看最后比对的结果,二来他实在已经不想再给项西任何希望了,这次来还说是为了查证一下当年的情况找找线索,这个猜测却实在是不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