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在渊_分卷阅读_44
  “小的时候家里没人做饭,后来家里人都去阴间了,想做也没法做了,日子总得过,人家就自个儿慢慢琢磨,怎么也算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了吧!”萧阑回头抛了个媚眼。
  他自说自话惯了,只当对方不会回答他的,谁知道贺渊居然嗯了一声。
  萧阑惊异的神情似乎让贺渊心情颇佳,他轻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如阳春融雪,灿若桃花,冷峻的气息仿佛随着他的笑容悉数褪去,眉眼之间有种说不出的艳色。
  萧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小黑,你可别在外头这么笑,要不然到时候会有一大群人追着你要以身相许,那我就亏大了。”
  贺渊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笑容里难得多了一丝揶揄和轻快,更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魅惑,很有祸水的潜质。
  萧阑觉得自己开始有点呼吸困难:“你别笑了……”
  话未落音,唇已被堵住。
  之前在楼兰废墟中激吻,时间地点不同,更有些紧张刺激的意味,但现在是在宁静温馨的环境中,这个吻也就带了点别样的温柔。
  贺渊像是要弥补遗憾一般,先是吮住那唇舔舐感受一番,尔后才撬开唇齿卷了进去,揽住对方腰部的手慢慢收紧,另一只手钳住他的下巴固定着不让逃开,细细品尝着柔软唇舌卷绕交缠的滋味。
  某人虽然在别的方面都是没心没肺的,但是于情事一道确实一窍不通。这个认知让贺渊颇感愉快,手下动作也就越发悠闲,极尽逗弄调戏。
  但他忘了萧阑没脸没皮,而且学习能力不差,经过前面几次实习,很快就摸出点门道来,他揽上对方的脖子,将他拉低了一些,主动做出回应,加深这个吻。
  贺渊的身量刚好比萧阑高了半个头,这般辗转缠绵,身体相叠,竟是契合无比。
  半晌,两人分开,萧阑气喘吁吁,张嘴就说:“小黑,你这技术在哪儿学的?”
  “你说呢?”贺渊居然没有甩个冷脸,还好整以暇地反问。
  萧阑摇摇头:“反正不是我,我的技术可没这么烂!”
  “做饭,我饿了。”
  贺渊拎起在灶台边上扒着前爪巴巴盯着他们,死命想往上窜的小奶猫,丢下一句波澜不兴的话,转身走人。
  吃完饭,贺渊破天荒也陪着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眼看才刚十一点,他拿起遥控器关掉还在播放的肥皂剧。
  “该睡觉了。”
  “喔,今晚要我陪睡吗?”萧阑还没回过神,随口胡诌。
  “可以。”贺渊居然道。
  “啊?”萧阑张大嘴巴。
  “子时是人体灵气最充沛的时间,适宜就寝养气。”贺渊面无表情,跟拎猫一样拎起人,走向卧室。
  贺渊从来不让别人进他的房间,这次却破天荒的允许萧阑在这张床上睡觉。
  萧阑把头埋进被子和枕头里挨个嗅了一圈,发现这些东西就跟主人一样,清清冷冷,还有股不易察觉的檀香味道。
  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直到把整张大床都弄乱。
  贺渊看着他,冷冷问:“你在干什么?”
  萧阑嘿嘿一笑,模样很欠揍。“让你的床沾上我的味道啊,这样要是我死了,你也经常会想起我。”
  贺渊微微皱眉,莫名对他的话感到不悦。
  “小黑,不要害羞嘛,人家都准备好了,来吧……!”萧阑张开怀抱,闭上眼睛,一副期待娇羞的模样。一个不明物体如他所愿扑到他脸上,四个爪子紧紧拽住他的头发以防滑落,萧阑发出一声惨叫。
  “啊啊啊,小花,你怎么胖了那么多!我的头发!!”
  “喵呜!”小奶猫很兴奋地想要扑上去。
  贺渊冷着脸把猫丢到门外,对剩下的某人说:“阳台的风景不错,要不要去站一晚?”
  萧阑头摇得像拨浪鼓:“小黑,你真不愧是我的人,连说个笑话都这么冷。”
  但威胁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某人马上乖乖地盖上被子躺下来。
  贺渊则照例睡前要打坐片刻的。
  过了一会儿。
  “小黑,太早了,我睡不着。”可怜兮兮的声音。
  “你平时几点睡?”
  “……凌晨三点。”
  “以后每天晚上十一点睡觉。”贺渊面无表情。
  “……”
  没听见声响,贺渊转过头,只见某人咬着被角,敢怒不敢言,用眼神控诉着他的不公。
  唇角不觉微微扬起,他总算加了一句解释:“夜里越晚,阴气就越重,接触越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萧阑眨眨眼,忽然发现这个人其实并不是不会为别人着想,只不过他关心的对象只限于特定的人,而且轻易不会被人看出来。
  他奸笑几声,总算乖乖闭上眼睛。
  扭转生物钟的过程是痛苦的,贺渊也不去理会他翻来覆去扭成麻花状的被子,兀自阖眼入定,小猫蹲在门口,探头觑着贺渊,见他没往这边看,前爪抬起想要偷溜进来。
  “如果进来就把爪子剁了炖汤。”贺渊动也不动,兀自闭着眼睛,冷冷道。
  伸到半空的爪子僵硬地顿住,随即落荒而逃。
  萧阑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影影幢幢出现许多人和事,无数声音纷繁嘈杂,此起彼伏,他的魂体像是被生生剥离开来,浮光掠影,如梦如幻。
  有人跟他说,储君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天子左右有佞誉诬谀之徒,便应当机立断,斩奸臣,清君侧。
  有人跟他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请公子向陛下上奏,呈请诛奸佞,杀妖邪,万不可亲身涉险。
  刀枪铮鸣,万马奔腾,那些似是而非,忽而模糊忽而震响的声音鼓噪着耳膜,直直刺入脑海深处,碎裂成片的记忆难以完整衔接,却又不停地在眼前闪现。
  额头渐渐渗出汗水,也不知道是因为情势凶险难以抉择,还是这些声音勾起了思绪的混乱,他只觉得心头有块地方阵阵发疼,硌得难受。
  我从小跟着你,对你爱戴尊敬之至,绝不肯起半点异心,为何就是不信我……
  浑身上下无处不在叫嚣着疼,身体像被刀慢慢地割成一块一块,那种痛楚浸入骨头,甚至渗透灵魂,永生永世不能忘记。
  毒酒腐蚀脏器,利器凌迟皮肉,甚至以巫蛊镇于尸身,竟是……
  竟是要他死无全尸,不入轮回。
  阿爹,皇父……
  你何其残忍。
  怎么会没有怨恨。
  怎么会没有。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撞,原本纠缠成团的云雾突然被拨开一些,却还是看不清什么,猛地睁开眼,入目是贺渊卧室里的天花板。
  宁静得近乎温馨的环境让他一下子有些难以适应,双眼大睁着,却是没有焦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