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白莲花[网配]_分卷阅读_32
  邢升屿没有告诉叶绪甯的是,他懂严家人的做法。
  严煦宁的出生本身不被期待,长辈为了避免日后发生兄弟相争,索性选择放弃严煦宁,让他从出生就毫无竞争力,等严煦致长大成人,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家族事业。
  真是自私得令人发指的行为,却又不得不承认,在豪门世家其实很正常,一些豪门世家从本家到旁系子女众多,其中还不包括在外头的私生子女,为了争夺家产可谓不惜一切代价。
  邢升屿心中叹息,虽然是一场悲剧,上天却给了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现在过得很好,比从前活得开心自在,小绪对现在的父母充满感恩,我希望你这次能尊重他一次。”
  一直陷入沉思的严煦致,这才抬眼看着邢升屿,邢升屿那张经常带笑的脸,此时的神色却是认真而不容拒绝,微微皱紧了眉头,隐隐觉得邢升屿对叶绪甯的关心有点过度了。
  “小煦他……跟你说了什么?”严煦致问出口时,明显地察觉到心脏部位阵阵刺痛。
  “你觉得呢?”邢升屿嘴角的笑意带着嘲讽,并不是他想打击严煦致,而是替叶绪甯所遭受的待遇感到心疼,出口的语气中自然带了点怒气,没能很好的压制情绪。
  严煦致的神色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中渐渐浮现出疲倦和悲伤。
  从得知严煦宁出事的那天起,他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闭上眼睛就是严煦宁那张毫无血色的惨白的脸,浑身伤口,冰冷的躯体。
  他几度怀疑自己快疯了,更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每天住在严煦宁留下的别墅里,唯有看着严煦宁曾经住过的地方,他才能稳下心神。
  直到半个月前,他打开了严煦宁的电脑,无意中进入了浏览器收藏夹里的微博,他本想看看严煦宁活着时的生活,没想到竟然见到了严煦宁关注的那名叫“糖心”的人发的水墨画照片。
  严煦致已经不记得他当时的反应,只知道他的心脏跳动得厉害,连呼吸都觉得十分困难,接着是像个疯子一样在空旷的别墅里大笑,最后靠着墙低垂着头,无声地哭泣。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究竟维持了多久,等到清醒过来,脸上已经干了,房间里一片漆黑,严煦致这才冷静下来,不管是不是在做梦,还是自己真的疯了,他找人调查了“白绪”这个人。
  拿到调查报告的那一瞬间,他几乎可以肯定——严煦宁还活着,以另一个身份活在人世。
  那一瞬间,严煦致是冲动的,恨不得立刻飞到严煦宁身边,只是随之而来的是满腔的悲痛。
  严煦宁明明活着,为什么没有来见他们?是对他们绝望了吗?所以宁愿抛弃从前的身份,只为别人而活着?
  严煦致只觉得心脏疼得窒息,从严煦宁离开人世的那一刻,他们全家背上了悔恨的枷锁,他连憎恨自己憎恨父母的资格都没有,惟独只有悔恨,他们对严煦宁的忽视太残忍。
  过去的二十年,他们只要多跟他说几句话,多去看他一眼,说不定严煦宁重生后还会愿意见他们,可是他们没有,庞大的家族事业压得他喘不过起来,父母常年在外,而他亦是如此。
  每次匆匆回来看望严煦宁一眼,还来不及说上几句话,他又被其他事务绊住,不得不离开,严煦致每每见到严煦宁眼中的渴望,心里就会发誓,下次一定多陪陪他,却从未兑现。
  他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只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心底的在乎,严煦宁的作品他视如珍宝,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严煦宁从始至终没有怨恨过他们,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可是越是如此,严煦致心底的愧疚就越深,他想对严煦宁更好,可又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严煦宁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需要,唯一渴望的只有来自亲人的关怀和感情,而他们却没能好好给予。
  终究是他们来不及补偿,严煦宁带着遗憾彻底离开了他们。
  那一刻,他们仿佛感受到了世界的崩溃,看着毫无生气的冰冷躯体,他们才发现对严煦宁有多么忽略,不知不觉严煦宁都20岁了,这20年里,他们的生命里只有事业,不曾好好陪过他关心过他。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这一辈子,他绝对不会再犯上一辈子的错误。
  ☆、第33章 :搬石头砸了脚
  叶绪甯上完下午的两节选修课,跟江淼淼说了一声就匆匆离开了教室,幸好唐棠今天下午满课,不然还真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去见严煦致,严煦致这会儿已经等在校门口了。
  越接近校门口,叶绪甯的脚步就渐渐放慢,心跳得很快,情绪也显得特别激动。
  叶绪甯努力平复着心情,站在校门口的广场上环顾四周,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时,严煦致就发消息过来跟他说,已经在校门口等他了。
  叶绪甯刚想打个电话问问严煦致,一辆熟悉的车子映入眼帘,这不是邢升屿经常开的车吗?满眼疑惑,他今天早上跟邢升屿说过,下课后不回去吃饭了,要去跟严煦致见一面。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车窗缓缓降下,车内坐着的是那张恍如隔世的熟悉脸庞。
  叶绪甯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与车里的人对视着,想往前走一步,双脚却像在地上扎了根,迈不动一步,那张脸依旧毫无表情,眼神却逐渐变得温柔,夹杂着无法忽视的浓烈感情。
  直到严煦致下车走到他面前,站在与他不到一米的距离,定定地注视着他。
  叶绪甯抬头望着严煦致那张熟悉的脸庞,对方的眼眶显得很深邃,像似许久没有充足的睡眠,眉宇间的倦意也十分明显,比起从前瘦了,只是依旧难掩浑身令人动容的气势。
  两人对视许久,严煦致缓缓抬起手,轻轻摸过他的脸,似有若无,很快又缩了回去,视线却从未自他身上离开。
  让叶绪甯有种会被深深刻入心底的错觉,那是独属于亲情的羁绊,可惜直到重活一世他才感受到这份羁绊,压下奔涌而出的心酸,嘴角扯开一抹笑意,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叶绪甯。”
  严煦致微微一愣,伸手握住眼前的手,嘴角弯了弯,沉声道:“你好,严煦致。”
  叶绪甯缩回手,微微低着头轻笑着。
  严煦致还是老样子,一张面瘫脸还总是摆出一副“我在笑”的神色,小时候他经常扯着严煦致的脸往旁边拉起一个弧度,想看看严煦致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却总是不能如愿。
  他们的父亲就是典型的面瘫脸,严煦致遗传了这一点,打小就一副酷酷的样子,让同龄小伙伴见着就吓破胆子,长大后更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严厉谨慎,颇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叶绪甯不指望严煦致主动说点什么,这人明明平时那么精明,此时怎么那么笨拙?就知道呆呆地望着他出神,进出校门的师生都朝他们投来疑惑的眼神,边看他们边跟身边人交头接耳。
  叶绪甯压低声音轻轻“咳”了一声,小声说道:“我们上车再说吧。”
  严煦致淡淡地“嗯”了一声,一把牵起了他的手,拉着他往停在一边的车子走去,神情自若,眼神温柔,察觉到叶绪甯没有拒绝,握着的手又紧了紧,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牵过弟弟的手,幸好还有机会。
  叶绪甯猛地一颤,愣愣地看着被牵住的手,再瞧瞧周围的视线,恨不得举起手中的书挡脸,咳咳,严煦致一向这么我行我素,就当是严煦致不懂得怎么跟弟弟相处吧!
  “卧槽,什么情况?叶绪甯爬墙了?”江淼淼本来因为被叶绪甯“抛弃”而怨念不已,怨气冲天地晃荡出校门,打算独自回家围观女神直播去,一出校门竟然见叶绪甯站着发呆。
  江淼淼刚想冲上去逮人,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男人走向了叶绪甯,赶紧收住了脚步,待看清楚男人的长相后,心里连续怒吼了好几声“卧槽、卧了个大槽”,哪里来的黑社会头目?
  一身笔挺的西装,那身材那身高,让勉强撑到170cm的江淼淼咬牙切齿,他身边怎么尽是些高个子?连唐棠女神穿了高跟鞋都比他高,叶绪甯也比他高了好几厘米,邢升屿和解烨霖就更加不用说了。
  这会儿又来一个跟邢升屿不相上下的男人,江淼淼呲牙咧嘴妄想出去报复社会,随即一拍脑门,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叶绪甯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号人物?这男人谁啊?
  那张面无表情的面瘫脸太恐怖了,眼神锐利,江淼淼总觉得被那样一双锐利的眼睛扫到一眼,他四周围的空气就要结成冰渣了,背脊毛毛的一股子冰凉,赶紧躲到喷泉和石雕后面偷窥。
  卧槽,前方高能,邢升屿那老流氓有情敌出没了?叶绪甯都上人家的车了。
  等到载着叶绪甯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江淼淼才蹦跳着从喷泉后冲出来,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给唐棠发消息,一边发消息还一边思考问题:面瘫脸开的车子还蛮眼熟的嘛,哪里见过?
  “要不要去吃点心?”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严煦致打破沉默,尽量放柔了声音。
  “嗯,现在离吃晚饭还早。”叶绪甯笑着回答。
  明明是和严煦宁完全不同的一张脸,他却能感受到浓烈的熟悉感,那是独属于严煦宁的气质,见到叶绪甯的第一眼,那熟悉的笑容,严煦致就无比确定——这就是他的严煦宁。
  严煦宁长得像严母,五官柔和,骨子里都透着温和,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性子其实跟他一样冷漠,典型的外热内冷,而叶绪甯的五官非常精致,用漂亮来形容都不为过,人也比从前开朗许多。
  大概是得到了渴望已久的亲情,让严煦宁那颗千仓百孔的心渐渐被填满,不再像从前那样,即使笑着也让人觉得疏离,严煦宁此时的笑容发自内心,深入眼底,开心幸福的笑容。
  严煦致握着方向盘的手愈发收紧,手背上的青筋慢慢凸显而出,心头的那股疼痛再次涌遍全身,直到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掌敷上他的手背,微微转头对上一双安慰的眼眸。
  “哥……”叶绪甯的话音刚来,车子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让他整个人都往前倾,安全带勒得他生疼,不可思议地望着满脸震惊的严煦致。
  叶绪甯懊恼地皱了皱眉头,哭笑不得地说道:“注意安全。”
  严煦致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幸好现在不是高峰期,这段路上车辆也不是很多,叶绪甯突然的一声“哥”,让他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狂喜涌上心头,不小心就失控了。
  叶绪甯还愿意叫他哥,是不是代表叶绪甯已经原谅他们了?是不是还有资格拥有叶绪甯?不管叶绪甯愿不愿意跟他回法国,只要叶绪甯心里还有他这个哥哥,其他都不需要在乎。
  “我住的酒店离这里不远,你要吃什么点心?可以让服务员送过来。”严煦致提议。
  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回酒店谈比较妥当,他无法确定是不是能很好的控制情绪,就如刚才那般,叶绪甯一声“哥”就能让他失控,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可以拥有失而复得的机会。
  严煦致知道叶绪甯活着的那一瞬间,他就在心底发誓,这一生,他一定会让叶绪甯过得毫无遗憾,严煦宁含着遗憾离世的事实,就像一根针一样梗在心头,随时刺穿着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