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板与小怪兽_分卷阅读_53
  “好啦,你又来了。去后面看看水开了没。”强子爸眉头露出深深两道刻痕。
  他们家没有厨房,做饭什么的就在屋子后面架起的灶台上完成。
  强子妈抱着小孙子,眼眶泛红地从后门出去了。
  餐桌边的大孙子面露惶恐,小手紧握着铁勺,战战兢兢地望着自己的爷爷。
  强子爸不耐地出了口粗气,压着火气道:“你也出去。”
  那孩子却如蒙大赦,撒丫子就跑到了前院。
  后卿笑了笑,想要缓和屋里压抑的氛围。
  他又简单地同强子爸交谈了几句,都是些例行的问题,临走前舒镜看着地上的酒瓶说道:“喝酒伤身,老先生还当多保重身体。”
  强子爸一开始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等注意到那些酒瓶才说道:“那是强子的,他以前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点酒,以后这酒也没人喝了。”
  他们离开房间发现天望不知何时大概嫌无趣从屋里跑出来,和那个大孙子一齐蹲坐在院子里的木桩子上,天望徒手对着一块石头捏来捏去,在他的手下石头仿佛成了面粉做的,灰色的粉末扑簌簌往下落,在孩子震惊的目光中呈现出一只小狗的雏形。
  见舒镜他们出来了,天望将还未完全捏好的石像递给小孩,那孩子愣愣地接过来,大张着嘴,鼻涕流到了唇上都没发现。
  舒镜帮着天望拍落身上落的石粉,一行人便在小男孩崇敬的仰视中离去了。
  回程路上,舒镜操心地念叨着:“一会儿看不住你就不消停,还好没让别人看见,下次可别这么干了。”
  天望垂着眼。
  “那孩子身上有淤痕。”
  舒镜沉默了。
  男孩衣袖下的胳膊上有淤青,强子夫妻死的那天,妻子月萍残破的衣服底下暴露的皮肤上也有类似的伤痕,联系他们家糟糕的家境和成堆的酒瓶,有些东西很容易就可以联想出来。
  快要回到村长家的时候,迎面拂来的风中传递了一些不详的信号,他们听见前方传来有人的哭喊声。
  加快了脚步,没多久便看见十数个人围在湖边,一对男女跪在地上痛哭。
  出事了。
  人群包围的中心静静躺着一个小小的身体。
  几个小时前还对天望做过鬼脸的那个小男孩居然死了。
  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走近了观察。
  死去的男孩浑身湿漉漉的,应该是从湖里刚捞上来,但是已经没有了气息,旁边跪着一个提医药箱的老头,对着尸体一番查看后也沉默地摇了摇头,宣布无救。
  孩子的母亲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抱着儿子的尸体痛不欲生。
  鲜活又脆弱的生命力从这个幼小的躯体里流走,永远地沉入了冰冷的湖水里。绝望的母亲挣扎着将孩子埋在胸口,妄图用自己的体温唤回自己的孩子,细细的胳膊从她的怀中漏出来,无力地搭在地上。
  舒镜目光凝重地锁定在了那条胳膊裸露的皮肤上,回头同后卿交换了一个眼神,相互都明白了些什么。
  孩子的父母把儿子抱走后,唉声叹气的人群也渐渐散开,他们听见有人低声的交谈。
  “怎么又淹死一个,最近真是流年不利。”
  “近来可不敢让孩子再到湖边玩了。”
  “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好端端地怎么能就淹死了呢?”
  “别胡说,这湖养了我们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有问题。”
  ……
  许燃追上去几步,拦住了收拾好东西正要离开的医生,根据他们之前的了解,村里只有一个大夫,那么杨月萍的疯病也是他诊断的了,虽然现在这份诊断书的水分已经十分明显,但他还是想求证一下。
  离真相越近,许燃对这个村庄的好感度越发接近负数,连带着对这个老医生也实在摆不出好脸色:“请留步,杨月萍的精神病诊断书是您开的吧,请问您是怎么判定她的病情的?”
  “什、什么杨月萍?”老大夫被这开门见山的不客气搞得半天回不过神。
  许燃冷笑:“被您诊断为精神病,从这个村子跑出去,最后惨死在酒店门口的那个杨月萍,这事不过才过去几天,您不会就忘了吧?”
  老大夫的脸色刷地一片惨淡。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舒镜凝视着他的双眼,令医生无法闪躲:“您不用紧张,我们不是警察,也不会把您怎么样,我们只是要证明一些东西。”
  听到他们不是警察,老大夫放松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颓败的表情,他似乎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精气神,连挺直脊梁的力气也没有了。
  酒瓶盖般厚重的眼睛悬坠在他的鼻梁上,掩盖着他暗淡浑浊的目光。
  “唉,还问什么呢?我又有什么办法,你们,你们不要问我了,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老大夫攥紧了自己的医药箱的带子,摇摇晃晃地绕开他们,逃也似的飞快离开了。
  这相当于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许燃的心底涌上愤怒,他想要拉住老人,质问他究竟明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犯下了多么大的罪,他轻飘飘的一张纸,就将一个苦苦挣扎的女人拉回了地狱,并且万劫不复。
  但是舒镜拉住了他,他怜悯地望着老大夫远去的背影,佝偻苍老,摇摇欲坠。
  “这个村子团结一致,他在这里孤立无援,很多事的确迫不得已。”
  许燃握紧双拳:“我出去一定要去报警,把这里的一切公之于众,一定要让这些人受到惩罚!”
  他们此时站在湖边,背对着湖面,刚才那些围观的村民已经走得一干二净。
  喧嚣与寂静同样都来去匆匆,天望首先动了动耳朵,他一回头,便看到刚才还宛如一潭死水的奉子湖湖面上一串串涌起的气泡。
  正是这冬日里日头最高的时候,粼粼波光中,他们都看清了,在湖中央,半张人脸一闪而过,在那半张脸沉下去之后,一条极大的鱼尾拨开水面,溅起了一朵小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