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咸鱼林夫人 第102节
  宁安华问:“张裕成是有子有女,见色起意,表哥是吗?”
  林如海忙道:“虽然不是,可——”
  宁安华接了这句话:“可有妾就是有妾,不分理由。”
  林如海道:“正是。”
  宁安华一笑:“表哥这么想,我很高兴。”
  她推林如海起来:“但你已经‘迷途知返’,‘改邪归正’了。你非要觉得你有过妾就不能说别人,咱们也别要求女婿了。万一玉儿无子,女婿要以子嗣为借口纳人,你是应是不应?”
  她问:“还是表哥觉得,这是张家的私事,你不想管?”
  两人对视。
  林如海忽然一笑。
  宁安华微恼:“你笑什么?”
  林如海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妹妹变了。”
  他直起身,笑道:“有机会我就说。”
  直到他去上朝,宁安华也没问出来他口中的“她变了”,到底是哪里变了。
  她真的变了吗?
  但朝散后,另一件事让她暂缓了对这件事的思索。
  河南再次大旱。
  国库却无银两赈灾。
  上命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各自派人,与忠顺亲王和仪鸾卫指挥一同南下,调查河南旱情是否属实。
  第84章 钓鱼执法
  夫君出门半年, 才回来两个月,又要走了。
  卢芳年坐在窗前,隔着玻璃窗子, 看窗外的草木似乎都在烈日下没了精神。
  她心里酸酸的,还有些后悔。
  昨天宁夫人那么耐心等她问, 她怎么就没问出口呢?
  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这宅子里的事, 她只管内宅两进。内宅里当差的一半是她的陪嫁,一半是夫君成婚前才从外面买来的。就这么三四十人, 每日不过两三件事。罗家又和别家甚少往来, 不过与卢家、林家还算亲密, 与江家、张家等只是平平。平常一日所有要办的,加起来也只用她三两刻钟。
  今日的事她早在上午就办完了。
  上无公婆挑礼寻错,下无家事繁杂劳神, 夫君位高,对她不算疼宠,却有尊重爱护, 她年纪轻轻就有三品诰命,还无姬妾丫头烦她的心, 这样的日子有几个女子不羡慕。
  娘这两年来信, 也劝她好生和夫君过日子。
  可她还是不满足。
  卢芳年枯坐,陪嫁嬷嬷丫鬟们看不下去, 又是给她拿书,又是拿伞劝她出去散散。
  她不忍相拒,便依言出去转了转。
  家里这些景早就赏过百十遍了,再无可赏之处。
  卢芳年转了一圈仍又回来, 捧了一会书,一个字也没看下去。拿起针线, 做熟了的东西,倒没戳着手,只把鸳鸯的翅膀绣错了色,红绫儿肚兜上的鸳鸯是红翅膀,看上去成一色了。
  她咬着唇,赌气把肚兜仍回针线筐里,往床上一倒,拿帕子盖上脸睡觉。
  昨夜她失眠,直到四更方才睡了一会,五更就起了。此时虽是赌气,因把心事放下,倒实打实睡了两个时辰。
  她醒的时候,天已黄昏。
  嬷嬷丫鬟们服侍她起床,回晚饭已经好了,问她什么时候用。
  夫君外事繁忙,许久没和她一起用过饭了,今日又得了不日离京的旨意,更不会早回。
  卢芳年半点不饿,但怕陪嫁们担心,还是命摆饭,随意吃了几口。
  嬷嬷们苦劝,她不肯多用,也只得撤了饭菜。
  等到二更将过,罗焰终于回来了。
  天将子初,他却没直接回房歇息,而是先至后院看一眼卢氏。
  孝慈太后死后,似乎成了默契,只要他在京中,不管回来得多晚,都要先去见她一面。
  他不去,她会一直等。
  卢氏果然还在等他。
  她陪嫁的人都乖觉,他一进来,就避出了门外。
  罗焰握着卢氏回卧房,让她躺下。
  他还没更衣,就拉了把椅子坐了,说:“我五日后离京,短则三月,长则一年才回。这次不必瞒人,我留人给你,你想去谁家就去,不必顾忌什么。”
  那股心酸又涌上来。
  卢芳年忍住,笑问:“我能请人来家里吗?”
  罗焰微怔:“你若高兴,请谁都行。使唤的人不够,就再买几个。”
  他问:“钱还够吗?”
  卢芳年忙道:“都够。”
  家中田地的收息,夫君都给她拿着,一年能剩下许多。夫君去年离京之前给了她两千两,回来又给了三千两,都还没动过。
  罗焰道:“明日再让人送来三千。”
  卢芳年笑道:“我真不缺钱花。夫君出门在外开销大,别给我了。”
  罗焰道:“给你,你就收着。”
  卢芳年应了一声。
  两人无话。
  罗焰起身:“天晚了,你歇息罢。”
  他给卢芳年拉上帐子,高大的身躯在卢芳年锦被上投下一片阴影。
  卢芳年看着他刀刻一般的脸,鼓起勇气唤:“夫君。”
  她声音颤颤,罗焰低头看她:“嗯?”
  和他微带疑惑的眼神对视,卢芳年好容易积攒的勇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说不出口。
  她不说话,罗焰就只当她是随口一唤。
  将帐子掖在褥子下面,罗焰又吹了灯,只留墙边一盏,便没再多留,迈步出去了。
  帐子里,卢芳年掀了被子,解开中衣。
  她中衣里穿着玉白绣大红芍药的抹胸……是夫君曾经多看过几眼的花样。
  想到昔日亲热,卢芳年两颊绯红。
  可她与夫君最近的一次,还是在孝慈太后薨逝之前。
  离现在快两年半了。
  两年国孝,夫君搬去前院。二月出国孝时,夫君不在京中。三月夫君回来,却没有再搬回来的意思。
  夫君日日回来得晚,来见她真的只是见一面,说两句话就走,并无留宿之意。她看不出夫君身上有酒气脂粉气,几次想留夫君,每每话到嘴边,却又张不开口。
  她……也怕。
  卢芳年扯下抹胸,丢在角落里,又钻进被子里蒙上头。
  夫君五日后就走了,她更后悔昨日没向宁夫人请教一二。
  昨日才去过林家,宁夫人办了那一场宴,必然累了,她怎好这几日再去?
  就算去了,可能她也赶不及夫君离京之前……
  ……
  三日后,钦差名单出来,除忠顺亲王和仪鸾卫指挥外,还有大理寺卿水溶,刑部两位郎中,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贾化——贾雨村。
  宁安华一面琢磨钦差队伍里的成分,一面给卢芳年写了个帖子,请她过几日来散散。若卢芳年不方便来,她就过去。
  罗焰这一走,罗家又只剩卢芳年一个人。她上回瘦的还没全养回来,这回别再闷出事了。
  令人把帖子送去,宁安华静心细想。
  去年罗焰悄无声息地走了,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定与河南灾情一案有关。
  忠顺亲王管着户部,亲王出行亦为大事,那便是皇上确定,钦差此回南下能找出银子充盈国库。
  是罗焰找出了什么证据?
  已有一个忠顺亲王坐镇,又有北静郡王同去,这回钦差的身份也太高了些。
  一个户部亲王,一个大理寺卿郡王,又以谁为主?
  三法司另外两部院,刑部只派去五品郎中两人,明显是退后听命之意。贾雨村和北静郡王之间有王子腾,他二人是一条心,还是贾雨村听皇上之命行事,或是两人都已被皇上信重?
  皇上显然极为重视今次之事,除了搞钱之外,还要借此实现什么目的?
  手头信息太少,宁安华推测不出更多。
  但她确信,今次之事,皇上一定筹谋了许久。
  目前看来,皇上要做的事于林家无害,还或许于民生有益,宁安华便没太担心。
  她相信皇上——或者说,罗焰——搞证据的能力。
  皇上这么大张旗鼓派人南下,若还弄不来钱,也算无能。
  林如海这几日越见忙碌,却并无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