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郎_分卷阅读_168
  杨桢引导说:“那您的家人呢?也有可能拿您的身份证去贷款?”
  “不可能,俺们家那口子老实得很,再说他借钱也没……等等,你让俺想想,身份证……2014年……身份证……”
  郑大姐像和尚念经一样重复了这几个词好几遍,接着忽然说:“俺想起来了!俺男人有个大侄儿,是做收购粮食生意的,那年问俺借了身份证,说是用俺一个什么、什么资质还是嘛的,说啥也不影响,俺、俺就借给他了。”
  杨桢直觉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他一个从前没有身份证的古人都知道,这种重要的证明凭证绝对不能随便借给别人,不是不盼别人好,而是人这一生里很多资源,都只有一次享受的机会。
  这个问题一出现,杨桢一边着手找解决办法,一边立刻给小蒋打了电话。
  “小蒋,你去人行营业厅查一下你的征信,回头告诉我有没有什么不良记录。”
  小蒋刚自我消化完“黑中介”事件连带扣在杨桢身上的黑锅,闻言奇怪地说:“查征信干嘛?我信用卡每个月都按时还了的。”
  杨桢跟他说了郑大姐的突发情况,小蒋吓一跳,但还是有顾虑:“不是说征信查多了不好吗?会影响银行放贷。”
  “你听谁说的?”杨桢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谬论了。
  小蒋:“半度君山的售楼处里的中介说的,说是查的越多,银行就会怀疑你是不是常常要借钱,或者是信用卡办得太多,自己都搞不清楚还没还,只好不停地查征信了。”
  上次杨桢刻意问过人行的个贷经理,对方告诉他,这纯属以讹传讹,他好笑道:“他说的不对,你只要自己没逾期、没欠债,信用就不会用问题。我专门问过,查几次是你的自由,网上查征信不收费,但有延迟,柜台上每个月能免费查2次,第2次开始收费,25块钱一次,人行欢迎你去给他们创收还来不及,你去查一次,稳妥一点。”
  小蒋挂掉电话又去百度了一圈,发现回答的人都说没事,这才决定去查。
  第122章
  小蒋的信用没问题,但郑大姐面临的情况却是一团浆糊。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杨桢一门心思在为这事奔波,向店长取经、在各个银行之间来回跑,看起来像是问几句话的小事,但耐不住别人是真忙,有时候他一等就是半天。最后还是本地的银行小,要求没那么严格,给了这死胡同一条岔道,让贷款人去找人来做担保。
  既然钱是侄子借的,那这擦屁股的纸就应该由他来出。郑大姐风风火火给侄子去了电话,鉴于她说不清这些门道,就还是杨桢在中间当传话筒。
  郑大姐的侄子是个声音粗犷的打破嗓子,说话直来直去,在电话那边问:“哪么个担保法嘛?”
  杨桢:“需要您提供一些资料,身份证、户口本、月收入证明和银行流水,还有在郑女士面签的时候,您本人必须在场。”
  他大婶没提防过他,侄子倒也是个爽快人,就是最后一条是在是为难他,他正在新疆收棉花,十分不乐意地说:“老子忙得唾沫都是泡泡状的,哪有那个国企时间到青山去,不能委托给我叔吗?”
  杨桢第一次听人这么形容特别忙,忍着笑借店长讲的疑难案例恐吓他:“不能,面签的时候担保人必须到场。这还是因为年底忙,银行没时间跟我们按部就班的走流程,简化之后的最基本条件。年中那会儿比现在麻烦几倍,担保人不仅要到场,还必须要开亲属证明,能证明你大婶真的是你大婶,而且你要是结了婚,你媳妇儿也得一起过来。”
  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鲁迅先生诚不欺他。
  郑大姐的侄子闻言吓了一大跳,嘀咕了一句什么杨桢没听清,但不难猜测应该是在骂银行闲,接着通话里有一阵沉默,再有声响就同意了:“过了这星期吧,我就过去,没事我挂了啊?”
  杨桢连忙阻止:“等等,做担保人是有风险的,这个您事先必须了解。”
  “干啥没有风险?”生意人胆子总要大些,这大侄子无所谓地说,“什么风险,你给我说一说?”
  杨桢:“风险就是郑女士夫妇要是还不起房贷了,银行把他们告上法院之后还是没办法还债,那她们的债务,就得由你来还。要是他们中途因为忘记、暂时资金不足等等问题出现逾期不还款的情况,您的信用也会受影响。”
  “什么信用?”对面的人不屑一顾道,“我就是有没及时还钱的历史,揣个成百上千万的存款当银行那么一晃荡,你看他们嫌不嫌弃我信用不好,行了我知道了,回头让我婶子跟你说,我忙着哪。”
  说完他就挂了,郑大姐见机过来找杨桢问情况。
  相比来说,小蒋的流程就要顺利得多,首先他不用坐班,其次他的房东是个自由的老司机,会面的时间基本是一拍即合,杨桢这一单顺得简直让人感动。
  二十五六岁的人贷款最好通过,一来是年轻,二来是毕业了几年,即使首付是父母给的,自己也该有了工作,理论上来说最有还贷款的能力。
  贷款审批下来那天,小蒋强烈要求到旅馆来吃火锅,方思远为此发了一长串翘首以盼的星星眼,杨桢不忍心拒绝,只好厚着脸皮带着家属一起去了。
  不厚着不行,因为权微一个人他不做饭,然后他去了又不跟别人说话,自顾自地在锅里捞肉吃。
  小蒋的火锅虽然看起来简陋得像大学宿舍聚餐,折叠桌子小马扎,上面搁一个电磁炉,超市买来的海底捞底料在里面热情翻滚,但一切的不足都能用分量惊人的肉来挽尊。
  牛羊肉卷牙签肉、骨肉相连鸡胸肉、鸭肠鸭血猪脑花、黄喉牛肚和虾滑,火锅店里有的他差不多都有,此消彼长,肉多菜就少,不过这桌上4个人,就有3个人不关心青菜。
  小蒋还整了一箱啤酒两瓶一斤装的白酒,想要来个不醉不归,可惜剩下3个集体无视他,筷子齐刷刷地在汤里来去。
  方思远看着乖,但吃东西最重口,用漏勺兜着脑花就要往锅里扎,权微看见这像是用肠子扭出来的异端就掉胃口,眼神里全是小飞刀,意思是敢放下去就抽你。
  然而有杨桢在方思远根本不怕他,虽然方思远并不清楚这种安全感和自信来自何处,他将手腕往下一沉,漏勺和脑花就消失在了茫茫地火锅汤里。
  权微眼皮一窄,后半场筷子就只在自己那边的锅里挑东西,像是生怕碰到那个需要煮半天的猪大脑。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方思远那么乐于分享,漏勺从出锅到移到杨桢碗上那么一翻,用时大概不到两秒,然后那小畜生眉开眼笑地指了指脑花,又在嘴边做了个扒饭的动作,最后竖起了大拇指,手语清晰明了,就是这个超级无敌好吃。
  杨桢也不是很习惯这种食物的形状,但脑花已经泡进了他的酱里,这里他能并且好意思转赠的人只有权微,但权微的仇恨情绪一早就暴露过,杨桢没办法,只好忍着在吃脑子的心理障碍,用筷子夹了一块。
  这导致回家的时候权微在路上抖鸡皮疙瘩:“你居然吃异端,我以后亲你要有心理阴影了。”
  脑花的口感有点像细腻的豆腐,但里头有种难以描述的油味儿,可能是煮熟的智慧,杨桢下次不会再尝试了,他反击地笑道:“有本事你以后离我远点儿。”
  权微立刻从善如流:“我没本事。”
  ——
  市面上的优等房源还是少得可怜。
  年底贷款紧张,晚一天,也许就会跟今年最后一个季度的放款失之交臂,因此所有的中介最优先的工作,就是跑完手头已经签定的合同。
  权微这边也开始配合买家跑面签,买家其实有带看的中介,别人一个人搞的定面签,但权微非要杨桢跟他一起,因为最近市场火热可成交量萧条,为了帮助同志们鼓舞士气,杨桢的门店又开始做早操了。
  权微根本不屑于掩饰他的嫌弃:“能逃一次是一次,你们那个早操太傻了,简直拉低你的气质。”
  杨桢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气质,但早操确实有点招摇,不过他已经在还债的压迫下习惯了,杨桢不受打击地说:“就当是做锻炼了,比如,拒绝活在别人的眼里,一门心思做自己什么的。”
  向来都把路人当空气的权微告诉他这种酷人真正会做的选择:“那你就不该去做操。”
  杨桢做不到这么一枝独秀,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我去跑盘也可以不做操,做按揭那办公室小人又多,你非拉上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