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郎_分卷阅读_93
  书不会说话,但它们给人的感觉是治愈的,杨桢在书脊堆成的阵列里晃荡,尽量将权微和锅一起放在脑海之外。
  地下一层的暖气很足,杨桢不用担心衣服没穿够,他随手翻翻畅销书,虽然看不进去,但时间一样打发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书店里越来越安静,这本该是一个由于误会而黯然失色的夜晚,可老天爷喜欢设计“意外”和“惊喜”,杨桢在“现代文学”区碰到了一个熟人。
  那个捧着本红黑色封面、低着头读得暗自发笑的人赫然就是吴杰。
  权微家茶几上那一沓纸的案例里,吴杰占了2张投诉的戏份,杨桢明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是迁怒就迁怒,他惯常背锅受委屈,又没立志要去当圣人或菩萨,难道还不能冲动一次?
  而且权微找人查他……这事一过脑子杨桢就觉得如鲠在喉,像是被人从没设防的背后捅了一刀。
  查他干什么呢?对他持有怀疑和意见大可以光明正大地问,藏着掖着才最伤感情。
  提起“感情”这两个字杨桢又是一阵悲哀,他也是不争气,权微否定了他的人品,连基础的信任都没有,他不思离这个道不同的人远一点,反而只想避其锋芒,溜得像个逃兵。
  他以前明明不这样的,那就怪这个陌生的世道,和这些有过节的狗皮膏药好了。
  杨桢揣着一腔复杂的情绪,几大步冲过去拍到了吴杰的肩膀。
  他用的力气不小,吴杰接受到了不友好的信号,端着书不悦地抬起头,就看见了杨桢锁眉沉眼的严肃表情。
  “干什么?”吴杰不逊地道。
  对于这个骗子,他要不是体格不够,能动手的绝不废话。
  杨桢沉声道:“有事问你,这里禁止大声喧哗,我们出去说。”
  吴杰“砰”一下合上了玄幻小说,蓄意挑衅说:“你特麻以为你谁啊,命令谁呢这是?”
  杨桢身体力行地扣住了他的肩头,同时用上了力气和语气,说:“走!”
  吴杰被他捏得龇牙咧嘴,一声准备吸引别人注意力的哀嚎刚到嗓子眼,就听见杨桢小声地说:“你要敢喊出来,我就告诉这里的人,你有艾滋病。”
  虽然检查的结果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但孙少宁的血真是把吴杰吓坏了。
  有句话叫怕什么就来什么,他歧视孙少宁,更怕别人歧视他,让别人拿他做艾滋病的谈资,吴杰想想都觉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因此杨桢这么一说,他登时就不敢嚷嚷了。
  他表面乖巧、内心操他大爷地跟着杨桢出了书店,在冻到拉肚子的西北风里瑟瑟发抖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桢烦死这些无穷无尽的黑锅了,他说:“你说我骗了你的钱,我怎么骗的?你原原本本给我讲一遍。”
  吴杰小声咧歪道:“你自己干的事心里没点逼数吗?”
  不巧就不是他干的,杨桢不受攻击地说:“没有。”
  口供的记录是管中窥豹,杨桢根本捏不出自己骗了吴杰的来龙去脉,所以他还是得听听吴杰的描述。
  不过这人似乎不太配合,杨桢没什么表情地做势要喊:“艾……”
  吴杰受不了地说:“行行行你牛逼,操!”
  “去年我在网上找房子,你那个骗子单位挂的价格最低,我贪便宜就给你打了电话,然后见面、看房子、押一付十二,完事儿了……才怪。”
  “这里才是真正的开始,我住那房子不到4个月,房东大妈找上了门,问我要房租,我他妈交过了啊!”
  “房东说你只给了她3个月的房租,那我他妈交了1年的,还有9个月的你没给她,那是你们跟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没理房东,又住了1个月,然后下班回去就看见我行李堆垃圾一样被扔在楼道里,租那房子门也打不开了,一问房东她没收到房租,不能白给我住了,尼玛!!!”
  “我找你,你态度好得像儿子,说你忙成了傻逼,明天就给我补交过去,然后明天的明天之后,你就联系不上了。”
  “你跑路了,那我去找你公司投诉,去了之后前台告诉我说你根本不是他们公司的员工,是他们分公司的,我又去分公司找,嗨!这回直接告诉我没你这么个人了,我去报警,警察说像你们这种挂靠在别的中介公司下面骗租金的骗子太多了,像大海捞针不知道从哪里查起,让我回家等消息。”
  “我之前所有的存款都拿去交你那一年的房租了,一下被坑走小2万,我一毛钱没有,还要租新房子,就差去捡破烂了,所以那回在那楼盘看见你,当时杀了你的心都有。”
  你确实杀了他,杨桢冷冷地说:“那你现在呢?还想杀我吗?”
  这人身上忽然就冒出了一股有些摄人的气势,吴杰欺软怕硬地摇着头说:“没没,杀人是犯法的,而且那回……那回你躺在地上像头死猪的样子,也把我吓到了。”
  杨桢继续严肃:“我差一点就死了,脑部缺血,治疗花了很多钱,比2万还多,所以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算账?”
  吴杰愣在当场,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倒打一耙,可他明明是个受害者啊。
  — —
  嘟……
  那边接得很快,但是没人说话,权微等了几秒,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杨桢,说话。”
  他的语气非常的不客气,有种即将暴跳如雷的感觉。
  然而说话的人却不是杨桢,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声。
  “喂,是杨桢的亲属不?他在八七路派出所,你过来把他接走好吧?”
  第64章
  派出所?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权微的胃口被吊起来,可不等他问是怎么回事,听筒的背景里就铃声、喊声四起,跟他说话的民警对他说了句“那就这样”,之后就急忙慌地把电话挂了。
  去,还是不去,这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一个问题了,杨桢不回来他睡不着,明天开盘都没这么惦记过,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感谢老中医丧心病狂的打猪针,权微活动起来只是隐隐作痛,车被孙少宁开走了,他拿上手机钱包很快就出了门。
  深夜的马路有点空,随处可见出租车停在路边,权微敲了敲离他最近的一辆的车玻璃,窗户摇下来露出一张疲于奔波的脸,司机打着哈欠问他:“去哪儿?”
  “八七路,走不走?”
  车程太近司机不愿意走,这年头顾客太多慢慢开始失去了上帝的待遇,权微没多纠缠,退了两步放弃了试探其他车的打算,打开软件在路边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