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声音低低的,传声筒过来,把蓝山烫没声了。
  我没有想你。他凶巴巴地说,晚安,挂了。
  第四十七章 到时候要喜欢我
  蓝山揉揉耳朵,有点烫。
  喂。柏舟一说,还在吗?
  蓝山一下把手放下,很快速地说:啊,什么,信号不好,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没听见。
  柏舟一说:要再说一遍吗?
  蓝山说:不要!
  柏舟一又开始笑了,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心情很好。
  蓝山心情可没那么晴朗了,他捏着耳垂等一会儿,忍无可忍地说:别笑了。
  柏舟一说:好。
  蓝山等一秒,发现他真没再笑了,有点意外。
  这么听话?
  不过联想到这种乖巧和某种不愿面对的情感联系在一起,蓝山又开始焦躁了,他多此一举地解释道:你知道刚才我是在开玩笑吧。
  但我是认真的。柏舟一说。
  真是令人恼火且无措的直球。
  蓝山把自己摔进被子里,闷着头说,困了,没什么事我挂了。
  我头好疼。柏舟一声音虚下去。
  还装?
  真头疼。柏舟一浅笑一声,疼一天了。
  止痛药呢?
  吃了会困。柏舟一说,还有一套题,做完再吃。
  这么努力啊。
  要努力了。柏舟一说,数学冬令营要开始了。
  数学冬令营由国内顶尖大学联合举办,是为IMO集训选拔人才的奥赛活动,冬令营邀请全国各地的顶尖奥赛生参与,经过半月考试,选拔出三十名进入IMO集训队,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在队中选出参加国际奥赛的中国队的代表。
  蓝山说:你会选上的。
  柏舟一又笑了,咳两声:借你吉言。
  挂掉电话后,柏舟一从栏杆边站直,拍掉校服沾上的灰。
  虽然已经下了晚修,但教学区仍是不给使用手机,柏舟一每晚在自修室学到凌晨,回宿舍蓝山已经睡了,他这些天都是跑到顶楼摄像头盲区,身体贴着栏杆,靠着微弱的信号和蓝山联络。
  教学区摄像头盲区不多,违纪的学生抢着来,柏舟一收起手机,悄无声息地路过边上窃窃诉衷肠的小情侣,从顶楼尽头的拐角走出来。
  他刚踏入走廊,墙边阴影里忽然窜出个人,拦下了他。
  柏舟一抬眼,见徐泽帮不怀好意地挡住自己。看样子是恭候多时,不知偷听了多久,又或是专门来堵人的。
  十来年一点长进都无,仍是些见不得人的动作。
  真少见,柏哥也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徐泽帮没打算藏自己偷听的行为,扯着嘴笑,女朋友?
  不是。柏舟一冷道。
  那语气怎么会不是,就说是呗,我又不告密,再说了,整个学校就除了你,谁敢说十拿九稳去冬令营,还怕这个?
  柏舟一很平淡地说:承让。
  冬令营名额不多,分给二高也就三个,奥班同学心知肚明,这三个名额中,柏舟一稳占一个,徐泽帮稳占一个。
  前者靠实力,后者靠关系。
  毕竟垫底还在奥一班赖着不走的,这么多日子来也就徐泽帮一个。
  奥一班同学对此当然十分不满,大家都是呕心沥血学上来的,哪能容忍有人德不配位还如此得意。
  一班同学举报信都写了十来封,但徐泽帮仍是拿着惨淡的成绩单招摇过市,硬是把没素质走后门贴在脸上,当成了炫耀的资本。他嚣张跋扈,老师看了也只能叹气,心中暗骂这不要脸的关系户。
  柏舟一早在十年前就领教过关系户的威力,十年里更是收获不少与各种人渣相处的离奇经历,根据经验判断,他知晓这种人就喜欢恶心人,你越跳脚他越高兴,最好的方法是置之不理,找到机会时再回去狠掐一把。
  柏哥这话说得客气徐泽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正要和柏舟一吹一笔自己的家境,却见柏舟一已经径直越过他,自顾自往自修室走去。
  喂!徐泽帮惊愕叫。
  柏舟一停也不停,进自修室了。
  他一句讽刺话语没说,却十足地表明嘲讽态度看不上走后门的,一边待着去。
  徐泽帮阴下脸,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骂一声脑残,也转身走了。
  星期四集训名单出来了,柏舟一位列榜首,第二名是黄煜,奥一班的万年老二,比柏舟一还靠老天吃饭的天赋流选手。
  徐泽帮的名字排在第三,虽然有所预料,但公布时奥班同学还是没忍住开骂,站在公告栏最前的学生甚至啐了一口空气,以表鄙夷的态度。
  徐泽帮一路靠特权上来,这样的场景见多了,很是自在,对着指指点点的学生群咧嘴嘲笑,看得人好不火大。
  好嚣张。黄煜站在一旁,扭头笑,柏哥干他。
  柏舟一平淡说:你怎么不上?
  黄煜家境很好,父亲在香港开私人银行,时常带他和一些商界大佬接触,可以说是实打实的富二代。
  有钱有势的富二代却十分亲民,不仅成绩靠自己努力,连看不顺眼找人麻烦都很礼貌,黄煜拉长声音,说:这不还没找到理由吗。
  柏舟一听出什么,平平说:你是说他会找我麻烦?
  黄煜耸肩,无所谓地笑:流氓的想法谁知道,我只是提个醒,柏哥你最好确认一下,没有什么把柄被人捏住了。
  柏舟一没回话,他看着前方,两秒后说:谢谢。
  黄煜说:不客气。
  省内被选上的学生星期六早上在市体育中心东门集合上车,被大巴统一送去机场,再飞往集训基地,他们会在那和其他省的种子选手们见面。
  柏舟一早早上车,给蓝山发消息说出发,得到注意安全的回复后回个表情包,他还在等回复,就见黄煜脚步漂浮地上车,苦着脸坐在自己身边,无精打采道:柏哥早。
  早,怎么愁眉苦脸?柏舟一瞥他,问。
  难得轮到你说人愁眉苦脸。黄煜唉声叹气,我的早恋泡汤了,好不容易我前两天和她说了几句话,现在又没戏了。
  他的初恋,或说初次暗恋是个音乐生,声音好听,笑起来有酒窝,蓝山见过那个女孩子,说挺可爱的。
  有酒窝是可爱。
  柏舟一拿起手机,蓝山没再回消息,屏幕亮一会儿熄了,光滑的黑面反射出他薄而平的嘴角。
  别说酒窝,弧度都没有。
  柏舟一不满意地收起手机,随口问:说了什么?
  我值日,她没穿校服,我挺身而出,说,同学,教学区得穿校服,至少套个外套。黄煜绘声绘色说,她看我时我要窒息了,她第一次这么看我,我感觉我命都可以给她。
  ......柏舟一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
  教学区是有穿校服的规定,但晚修前大家洗完澡,大多都穿着随性,穿个凉拖套个卫衣就来晚修了。那女生估计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事的值日生,柏舟一不用想都知道她看黄煜的眼神一定就像看个神经病,柏舟一说:后来?
  后来她说行我知道了,就走了,她再多问一句我就可以把外套借她,这样就有话题开聊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黄煜唉声叹气。
  ......柏舟一想,蓝山总喜欢不穿校服,偶遇级长查楼,就手忙脚乱来抢自己外套,他披着大一码的衣服,小孩子似的对着气急败坏的级长吐舌头,看起来很......
  可爱她真的好可爱,我好喜欢她。黄煜爬在前坐靠背上,嘟嘟囔囔,我喜欢她完全情理之中啊,这么可爱谁不喜欢。
  手机一震,蓝山也回了个表情包。
  一只奶猫举起爪子鼓掌,很认真地说加油。
  柏舟一放下手机,说:嗯。
  晚上八点,蓝山揉着脑袋回宿舍,星期六训练内容不多,晚训放得早,他洗完澡坐在床上没事干,打会游戏后退出软件,给柏舟一打去电话。
  出乎意料的关机了。
  蓝山意外地看一眼,只能继续打游戏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柏舟一来了电话。
  蓝山退出游戏接起,说:都顺利吗?
  挺顺利的。柏舟一说,不是故意不接,这里有信号屏蔽器。
  嗯?蓝山说,那你怎么打过来的。
  我在墙上。柏舟一很冷静地说,幸亏之前你教过我。
  我教你不是为了让你在冬令营骑墙的。蓝山一言难尽。
  不过到底也算物尽其用,天才举一反三的能力真不弱。
  月底前你可能很难收到我的信息了。柏舟一说,还有十四天。
  蓝山说:哦,十四天啊。
  很长。
  是挺长的。
  会想我吗?
  蓝山顿一下,说,当然,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他把朋友咬得很重,像在强调又像在提醒。
  柏舟一不在意,问,会喜欢我吗?
  ......柏舟一!
  到集合点了。柏舟一没给他留拒绝的时间,很快地说,挂了,十四天后联系,到时候要喜欢我。
  嗯,会喜欢的
  数学冬令营现实中一般是五天,文里出于设定改为了十五天。
  第四十八章 危机
  柏舟一说挂就挂了,丝毫不拖泥带水。他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感情剖出,送到蓝山面前,拿不拿是蓝山的事,柏舟一执拗地要给,还表明收回时要带利息。
  真是好霸道的暗恋者。
  霸道的暗恋者从墙上跳下来,把手机关机。
  他暂时把感情收起来,抬头,看向基地中心。
  中心区的大楼上挂着个硕大的显示屏,红字在屏幕上浮动。
  【欢迎各大学校竞赛生来到奥数冬令营】
  字体幽幽在夜空漂浮,透出一股紧张的气氛。柏舟一听说,等考试开始,屏幕会循环播放各位考生当前所处排名。
  你想出现在什么位置?
  柏舟一望着屏幕,视线扫过红字,往上定格在屏幕顶端。
  他看两秒,收回视线,回宿舍了。
  冬令营为其十五天,第一天开幕式,二三天考试,四讲题,五六自主练习,由此循环三个次,最后一天公布最终成绩,三场考试下来平均成绩前三十的学生,将进入IMO国家集训队,作为预备的参赛选手,备战国际奥林匹克数学赛事。
  第一天开幕式后,冬令营留了充分的自主活动时间给学员。
  大部分学员选择留在广场上,和其他学校来的学生交流。
  他们都是各大高中,各个省份派来的尖子,在自己的地域无敌手许久,此刻与其他的尖子相遇,便是很自然地攀谈起来。
  学员们聊得愉快,丝毫看不出来互相是竞争对手,而明天还有一场考试。
  也有学员选择回宿舍做题,这时候做题已经不是为了复习什么,只是为了保持手感。
  柏舟一不喜社交,他和几个主动上来交流的学员简单打过招呼,就回宿舍刷卷子去了。
  刷卷子是柏舟一放松的方式,他很喜欢难题在手下一道道被攻克的感觉,在他面前无所谓难题或者超难题,数论或者函数,一切都是思维内的训练和拉练。柏舟一很清楚自己的水平,他把握不住的题型寥寥无几,这种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感觉让他安心。
  今天柏舟一手感很好,一连两套题下来都没卡几下,他一直坐在书桌前,直到黄煜进来,问:柏哥,去不去吃饭?
  柏舟一这才注意到已经到饭点了,他把卷子上耗时较多的题型圈起来,提醒自己回来看后起身,说:走吧。
  冬令营伙食不错,都是处在发育期的少年少女,营养的补充也很重要。
  柏舟一不在蓝山面前没那么挑食,三两下把盘清得差不多了。
  黄煜比他还快些,柏舟一还在收尾,他已经盘底空空,擦下嘴,问:徐泽帮有找你吗?
  没有,找我干什么?
  找你作弊。黄煜敲敲桌边,他家境优越,能进到那个资本圈,父亲自然也和徐泽帮的父亲有些交往,徐爹爱吹嘘,到处说他儿子要被选去当国际奥赛的国家代表了,也不知道是真不清楚自己儿子的斤两,还是装不知道。
  徐泽帮正在另一桌和他校学生攀谈,他唾沫横飞,从高尔夫聊到洋酒,一桌的其他人显然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都低头不语,出于礼仪才没把这格格不入的人赶走。
  真是丢人现眼啊。黄煜撑头望着那侧,笑着感慨。
  丢人也需要些实力。柏舟一平平道,他不觉得徐泽帮能进前三十,冬令营学员总共两百人,选一百九十九也轮不到徐泽帮。
  所以要找你作弊。黄煜拍拍他,柏哥,恭喜你,因为你的过分优秀,已经被选为御用作弊器了。
  柏舟一吃完了,放下筷子冷淡道:与我无关。
  黄煜看着他笑,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他作壁上观,倒是没料到徐泽帮会先祸害到自己的身上来。
  第二日考试,上午的题目中规中矩,都是二高竞赛组预估过的题,第一题有难度但不出奇,第二题虽然需要思维拐个弯,但也并非做不出。竞赛鼓励学生用多种方法思考,国际赛场上还会评选出解法最新颖的答案。
  柏舟一第一问中规中矩写了两种解法,第二问写了三种。考试结束铃响时,他恰好放下笔。
  柏舟一出考场走向饭堂,没走两步就听闻徐泽帮又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