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可欺 第268节
  埃及的传奇大佬仅有那么两三位,前些天还有一位传奇大佬之间自爆才勉强护住尼罗河一次,现如今这位强大的超凡者如果也死亡,还有谁能救埃及?
  华夏?总机构?
  他们分明也自顾不暇。
  神明?
  将枪炮对准埃及的侵略者,正是他们信赖推崇的神明!
  怎么办?谁来救埃及?谁能救埃及?
  疑问遍布每一名誓死坚守前线的士兵心中,一遍遍搜寻答案,却如灯下黑,直接忽略诵咒的祭司们,以及古埃及的原始宗教。
  十刹海脑壳剧痛,抹了把口鼻上的鲜血,随意往衣服上擦,锐利的目光扫过祭司的面孔,他们的眼睛变为纯黑色,眼中流出黑红色的黏稠血液,再配合他们的咒语、联想他们的目的,像极了卑微的凡人祈求神明庇佑,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召唤神明。
  “一次。”十刹海喃喃自语:“那些舰炮经过欧洲神明的力量加持,就像祂亲自出手砸过来的能量炮,我tm最多能抗一次舰炮齐发。”
  他喘着气,弯下腰,曲起双腿,像压缩弹簧那样猛地蓄力一跳,重重落至战列舰的炮台前端,坚硬的金属块直接凹陷,染血的草鞋抬起后脚跟,随后落下,金属块再度凹陷两三厘米,牢牢稳住身体,上衣爆裂,露出肌肉虬结的躯体。
  十刹海瞪大双眼,血丝爬上眼球,瞳孔扩大,十指成爪,用尽气力,乍一眼看去能被这肌肉透出的力量感灼伤眼球,海水涌动,己方的战列舰摇摇晃晃、蠢蠢欲动。
  成吨的海水一层又一层地叠加、压缩,最终形成一张薄薄的透明的水膜。
  前方大海,上百来艘战列舰像匍匐大海的钢铁巨兽,大口径舰炮‘砰’地发出第一声指令,随后便是无数的透明阵法源源不断地闪现。
  每一个阵法就代表一颗一千公斤重的舰炮,每一艘战列舰就是九颗同样重量的舰炮,一次攻击便是一千颗舰炮齐发。
  舰炮如暴雨,遮天蔽日,投落而来。
  众人瞳孔紧缩,恐惧令他们颤栗,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杀伤力巨大的舰炮投到上空百米处,猛然一声震天盖地的怒喝,透明的巨大水膜破海而出,竟是一齐裹住上千枚舰炮。
  在舰炮爆炸的瞬间,每个人不约而同想起小时候玩过的游戏,将嚼过的泡泡糖包裹住鞭炮,然后点燃。
  泡泡糖的粘性和密封性会同时化解鞭炮爆炸产生的轰鸣声和冲击力,眼前被水膜包裹的舰炮便是如此,声音如闷雷,近在咫尺却一点都不吓人。
  爆发的冲击波被束缚在直径两米的水膜内,火光缭绕,像满天盛开的白日烟火,掉落的雨珠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海上暴雨。
  杀机四伏,其势汹汹,霎时被化解,场面恢宏,如神明之力,非凡人所能。
  “噗”一声格外响亮,十刹海大口吐血,赤裸的上半身被细密的血珠覆盖,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再无法抵抗第二击。
  他迅速擦掉面上覆盖的鲜血,任由雨水冲刷身上冒出来的血珠,挺直腰杆,迎风不动,注视前方,姿态从容,双手合十呢喃:“想见诸饮食如脓血,想受诸饮食如涂痈疮……酒肉葱韭蒜薤臭味悉舍不食——”
  只是后备祭司,所以没有参加祭祀的美尼斯蹑手蹑脚靠近十刹海,刚仰头就听到对方说:“老子想抽烟。”
  “……”
  十刹海余光瞥见皮肤黝黑的少年靠近,记得这张跟在祭司身边的面孔,于是耐心解释:“我撑不住了,第二次攻击最多挡一半的舰炮就会死。”
  美尼斯心想,这就是想抽烟的原因?
  十刹海:“我想说的是你们推崇备至的狗屁神明能出坟走两步了吗?”
  美尼斯恼得涨红脸:“长老们让我问您,能不能再帮忙撑十分钟。”
  十刹海合十的双手迅速变成两个‘ok’的手势:“尽量。”
  美尼斯松了口气:“谢谢。”
  十刹海只是瞥了眼身下汇聚一滩血的祭司们,没说什么,他知道他有存活的几率,这群古埃及的祭司百分百丧命——这是一场人祭。
  ***
  此时沿海城市、尼罗河沿岸城镇,飞行空兵穿梭于高楼巷道间,一枪爆头,枪法精准。这时一个空军队低空飞过,速度较慢,进行这一片区的扫荡。
  绕过一个圆顶清真寺,右翼位置的空兵瞧见对面高楼的窗户闪过一抹亮光,当即‘咦’了声,转头看去,队友问他看什么。
  右翼空兵说:“我去看看。”
  于是脱离队伍,抬腿踢碎玻璃窗,探进上半身,搜寻黑暗无光的房间,蓦然一道银光闪过,后背一股巨力将其一把拽出去,下巴刺痛。
  定睛一看,却是窗台下方躲着一个邋遢的小姑娘,握着把菜刀偷袭,要不是队长及时发现,估计伤的不是下巴,而是他的喉咙。
  那小姑娘眼中含泪,目光饱含怨恨和愤怒,用阿拉伯语吼道:“恶魔!杀了你们这群恶魔!”
  队长举起猎枪,对准小姑娘,毫不犹豫扣下扳机,正中额心。
  右翼空兵愣怔地看着小姑娘倒地,发现距离她三米远的窗帘下方藏着两具被高温灼烧出白骨的尸体,看衣服碎片应该是女孩的父母。
  队长不悦地回头警告:“心慈手软,不够戒备,警惕心下降,你犯了大忌!你会害死我们!”
  右翼空兵沉默。
  队长扫视队伍,冷声说道:“记住我们的征途不为名利、不为虚假的正义,我们是为了铲除邪恶、惩罚罪人!这世界只容许义人的存在,罪人属于地狱,我们的责任是送他们去地狱赎罪。”
  右翼空兵禁不住问:“但他们都是基督徒,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不是!”队长厉声否认:“埃及人永远是罪人!千年岁月也不能洗刷他们曾蔑视天父、虐待希伯来人的罪行!”
  右翼空兵承受不住队长的戾气,后退两步,禁不住心惊胆战,想起队长似乎是最古板传统的希伯来人,他们受史书熏陶,永远记得埃及人驱赶希伯来人并一路追杀的耻辱。
  队长冷冷地扫视一圈,猛然飞到高空,猎枪对准下方的城区扫射,高楼并清真寺、教堂全被轰炸,不管里面是否有活人、是否有小孩老人等无辜弱小。
  残酷冷血,与魔鬼无异。
  右翼空兵恐惧地吞咽口水,惶然间产生一丝信念动摇,仁慈的神明为什么对无辜民众赶尽杀绝,却原谅诸如克罗尔之流的资本家?
  漫天尘埃中,队长缓缓降落,投下令人心畏的阴影。
  biu!噗!
  微不可察的声响擦过耳边,一缕头发被削断,耳尖刺痛,接着是没入血肉的声音,右翼空兵惶恐地看着队长眉心留下的弹孔。
  一丝鲜血顺着鼻梁留下来,队长像只死鸟砰然落地。
  主心骨被偷袭而亡,队友瞬间慌乱,虽然很快排好队形,但是临时替换队长的空兵又被一枪爆头,好不容易聚起的队伍瞬间七零八散,四下奔逃并回击。
  躲藏在暗处的敌人,枪法如神鬼,他们连对方究竟藏在什么方位都不知道,就被轻易秒杀。
  有空兵直接奔至高空,到了敌人绝对打击不到的射程寻找敌人躲藏的方位,发现尼罗河河岸灯塔上的一抹亮光,刚准备通知就蓦地听到刺耳短促的高频音。
  像铲子划过铁锅,一瞬即逝,空兵霎时坠落,如有人剖开他的脑袋就会发现大脑全被震烂了。
  瞬息之间,队友全被击杀,只有躲藏在被击杀的小姑娘房间里的右翼空兵侥幸逃过一劫。
  尼罗河河岸灯塔上充当狙击手的叶胜英看向队友小妖:“要是你的超凡之术既能大范围攻击,又能精准针对敌人就好了。”
  可惜小妖的‘海妖吟唱’想精准针对就不能大范围攻击,反之,想大范围攻击就会敌我不分。
  叶胜英扛起狙击枪,准备换阵地:“老鬼他们还在疏散人群吧。”
  小妖戴着口罩,抱着录音机,闻言点头。
  叶胜英:“到哪了?”
  小妖指向尼罗河其中一个港口的方向。
  叶胜英皱眉:“城里有空兵扫荡,还有舰炮时不时空投轰炸,确实走水路比较稳妥,但是几十万人挤到尼罗河,目标明显,到时想跑也跑不了。”
  小妖比划手势,叶胜英眉头皱得更紧:“你是说,有祭司和老鬼商量过,让他将人群引至尼罗河,因为尼罗河会保护他们?太荒谬了吧,老鬼就这么信……是不是起风了?”
  凉风拂过面颊,叶胜英回头看向钟塔之外的沙漠的方向。
  小妖比划:海风?
  叶胜英:“没有海风的咸味,反而有点干燥,像是从沙漠的方向席卷过来,吹过绿洲,带来绿草的清新。”
  小妖迷惑,风有这么多味道?
  叶胜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清晰地分辨出风里夹杂的味道,她甚至觉得空气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新,天空和大地出现非常微妙的变化,少有人能感觉到,但她觉得这方天地好像从风吹过来的时刻,就突然睁开沉睡千年的眼睛。
  小妖催促她离开。
  叶胜英站定原地不动,小妖好奇地走过来,顺着她视线看向窗缝里,一粒不知名的植物种子在他们面前破壳发芽、长出绿叶、枝干,开花结果,永不凋谢一般,充满生机趣味。
  小妖骇然不已,急忙冲叶胜英比划手势。
  “你听到海港传来数千枚舰炮齐发的声音……我记得这是第二波攻击!”叶胜英脸色一变,顾不得那棵违反自然规律生长的绿植,直接翻窗跳落钟塔。“快!通知老鬼,不管什么人什么防御都速速用上!十刹海绝对拦不下第二波攻击,一整个城市和尼罗河都会被炸塌!”
  小妖一边紧跟叶胜英身后,一边快速联系老鬼。
  他们谁都没发现远处的沙漠多处坍塌,卷起狂沙,城中街道缝隙接连开出植物,空中水汽湿润到千年未有的极端数值,这一方大地与天空像与世隔绝的孤岛,霎时消失在欧洲伽利略卫星系统的监控中。
  狂风刮着丝丝冰凉的雨点,天气预测接下来应该一个月都天晴无雨才对。
  数百艘大小不一的轮船、货船堵塞尼罗河港口,每艘船人满为患,没人拿行李,有人面孔茫然,至今无法接受背井离乡和亲人死于战争的现实。
  还有人面目凄然,认清事实,却不知未来如何,更不知是否能活过今天。
  更多人跪地祈祷,却不知向谁祈祷。
  他们崇拜的神明是侵略埃及的恶魔,原始的宗教已经被抛弃千年,就算现在更改信仰,又怎会以德报怨庇佑他们?
  惶惶然的恐惧氛围从每个人的心中发散出来,几乎化为实质,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气氛戚戚焉,死亡无处不在。
  就在这时,乌云罩顶,伴随破空声由远及近,人们抬头看去,赫然发现那不是乌云,而是体型硕大、重量惊人的舰炮,经过神明祝福、力量加持,竟能越过港口的防线,超出原有射程范围,击向尼罗河。
  老鬼悚然一惊,望着那片空袭而来的舰炮,想到这片区域密集的轮船,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如果不能揽住舰炮,必将浮尸万里!
  “拦住——拦住空袭!!”
  老鬼透过广播发出的声音尖锐不已,犹如泣血,惶恐惊骇的情绪毫不掩饰地传达出来,令群众更为惶惑。
  超凡者和士兵们组成第一防线,用不同的超凡之术格挡舰炮,哪怕是毫无能力的士兵也举起猎枪,试图用花生米大的子弹格挡十几米的舰炮。
  他们知道无用,不过螳臂当车,只是不愿意等死。
  如果只是他们一人,又何惧死亡,只不过是一旦退后、一旦倒下,身后就是成千上万的普通民众,那么重的生命分量,拖拽着心脏和灵魂,沉重得无法慷慨赴死。
  必须活着,必须努力,不死不休,直到灵魂湮灭才敢说无愧短暂而珍贵的一生。
  嘈杂、恐慌,宛如世界末日的氛围中,每个人全神贯注地盯着铺天盖地的舰炮,世界褪色成黑白,变得无声,隐约间听到一阵又一阵音律平和的吟诵。
  那是古埃及的言语,早已断绝传承,本应该听不懂,可是听到声音的人们,不管是不是埃及人、是否学过这语言系统,全都能听懂,仿佛那不是人类创造出来沟通的言语,而是直达灵魂的一种音律。
  或许语言不通无法沟通,但音律的审美,却是共通的。
  他们渐渐听懂那些话:“向你致敬,你是万物的创造者,你是生命的源泉。向你致敬,日日美丽的拉。”
  这是,太阳神拉的赞词?
  “当你泛滥之时,将把牺牲向你供奉,牲畜为你而戮,祭品为你而送。”
  ……尼罗河的赞颂?
  冥神奥西里斯最初被视为尼罗河的化身,所以这是冥神奥西里斯的赞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