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战环三_分卷阅读_5
  等到了中午,贾环跟赵姨娘一起坐在了桌子上,因着扫花当值便拿着筷子给贾环夹菜,贾环吃了小半碗饭便不再吃了,赵姨娘一向喜欢喝一些,便拿着小酒盏抿了两口,她看到自家儿子正看着她手里的杯子笑了笑:“环儿也想喝?”
  贾环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赵姨娘原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儿子想要便让丫鬟给贾环倒了一杯。只是他略微沾了沾唇便没有再碰了。
  等着赵姨娘回房午睡,扫花正收拾着桌子,就看到贾环坐在矮榻边折腾了一会香炉,又到桌子上拿着还剩大半杯的酒杯爬上了矮榻,站着要往下倒。
  “环少爷,可使不得。”扫花忙走了过去,想着把贾环手里的酒杯给捂住。可是来不及了,她才刚刚上前,酒杯的酒就倒入了香炉,黑色的烟瞬间冒出,也不知道香炉里到底放了什么,‘哄’的一声,撩过了她的鬓发。
  扫花觉得自己的脸有一些热,于是就捂着跑了出来,到了井边,引泉正在提水,见着扫花捂着脸便问:“这是怎么了?”
  “快快快,让烟熏着了,我的祖宗,不过是个姨奶奶肚子里爬出来的,也这么折腾!”扫花愤恨的嚷了一句,一边让引泉给自己倒水。听到贾环的名字,引泉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怎么了?”扫花正等着洗脸,对方却停了手,她疑惑的直起身看着引泉,难道不是小孩顽皮么。
  “你真不记得了?”引泉看了看周围,她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扫花的耳朵边:“绣鸾姐姐不是说也是因着环少爷让火撩了脸,如今生死不知吗?”
  扫花看着引泉,忽然想起今个早晨贾环跟自己开的玩笑,那一声的‘哄’不停的回响,冷的她的牙都颤了。
  “你这是怎么了?”引泉疑惑的看着扫花苍白的脸,对方只是摇摇头而后随意的擦了一把脸,就回了房间伺候。
  贾环看着扫花苍白着脸回来了,然后安安静静的收拾完了桌上的东西,他只扫了一眼便觉得无趣,手里拿着书卷想着要不要再来一下,只听碰的一声,他抬眼便看到对方跪在了自己跟前。
  她砰砰砰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还请少爷饶了奴婢,今日之后若是奴婢敢有二心,就死无葬身之地,求了少爷,放过奴婢。”
  贾环一挑眉又扯了扯嘴角,随手把手中的书丢在一边,抬起一脚踩在了埃塔上,他的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眼睛却看着底下低头跪着的人。好半响才软软的开口:“等你十八我便去求了老太太要了你的卖身契送你出府嫁人。”跟孩子的口气完全不同,扫花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位舌头不利索的少爷说话这么清楚,她也完全信了他的话,难道跟着老太太就能得到个好下场。
  等着扫花出了门,原本午睡的赵姨娘就从屋子里出来了:“我说你怎么让我准备些面粉,原来是为了折腾这个丫鬟,她做了什么?”
  贾环摇摇头,只是这才从怀里掏出了探春给他的香囊,里头拆除了一个小金角,估计是过年的时候老太太赏的,一个小孩能藏起一个已经是不容易了。
  “谁给你的?”赵姨娘拿起香囊看了看针脚很粗糙,看样子是刚刚上手的小姑娘,她在脑子里盘了一圈没想到,于是就捏这香囊嘲笑自家儿子:“果然是老娘生的种,这么小就知道勾搭小丫头片子了。”
  贾环瞅了她一眼,指了指赵姨娘的肚子。
  “老娘的肚子怎么了,不就是生了个你……”说着便停了嘴,“我说哪个丫头片子呢,原来是那个攀了高枝的!”赵姨娘跟贾环不同,她前后每天都能见着探春,因着那么小一个丫头每天都到王夫人那里请安。
  “我千辛万苦生了她,当初那是一条命换的一条命,如今可好,只认得她母亲,哪里还有我这个姨奶奶。”赵姨娘说着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她想到了当初还在襁褓之中的姑娘,等着她摇摇摆摆开始走路,看着她聪明伶俐的早早便开了口,喊了老祖宗,喊了太太,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满心欢喜的等着对方喊自己一声母亲,哪怕是一声姨娘,尽是一声未可得。
  “你个见钱眼开的东西,为了这一角的金子,是不是也要把你老娘给抛了,做你个春秋大梦去吧,人家可不稀罕你,人太太可是生了一个含玉降世的凤凰蛋!”赵姨娘跳了起来,伸出手指便指着贾环骂道。
  贾环并未做声,只是拿着金角玩了一阵,把东西塞进了香囊又塞进了赵姨娘的手里,便起身出了门。临了关门正回头再看,只见赵姨娘依然骂骂咧咧手却紧紧拽着香囊,若不伸手摸便不会知道她满脸的湿痕。
  他坐在凉亭边看着门口伺候赵姨娘的烟儿听了一会之后,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小院,跟着那个刚刚来的引泉交头接耳一阵,引泉便出了门,是往东走去的自然是二太太的屋子,烟儿也没回,只朝着下人休息的房间去了。贾环吩咐了门口仅剩的小厮去问账房领些宣纸,又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站着看风景的扫雪,自己则走回了赵姨娘的房里,他人小且有些胖,原本应该是蹦蹦哒哒的形状,只是如今走起来却是步履稳健隐约还有些顿声。
  “已经走了?”赵姨娘见着贾环进来,就停了骂声,自己倒了一口水喝上。凑近了看,那脸上已经没了泪痕。
  贾环点点头,想爬上矮榻,只是他个子还小,穿着一身蓝色的绸缎袄子,贴床沿一蹦一蹦的,赵姨娘正想着上前抱去,结果贾环自己还真的上来了,他翻身上了矮榻,踢掉了脚上的靴子,倚在了赵姨娘的身上。
  “自从你会走路,便不曾有过如此小儿状了。”赵姨娘搂着贾环,伸手抚着他的脊背,也不说什么,只是慢慢的,娘俩靠着不说话。
  老嬷嬷刚刚从老太太那处回来,早晨得了贾环的消息她便出了门,等进了屋看到赵姨娘搂着贾环,以为他人小正困觉呢,于是便降低了音量:“老太太那处并未得到消息,只是二太太那边你打点了吗?”
  赵姨娘点点头:“嬷嬷且放心,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上心的。”
  “你晓得就好,女儿不比儿子,到手三小姐出嫁都是靠着太太的,莫要跟她对上。”老嬷嬷做事一向如此,“你且开心些,听说咱府上的大小姐要送到那贵人的地方去,等着她走了,三小姐自然也精贵些。”
  “她不过就这么一个女儿,也舍得送了出去?”赵姨娘尖刻的脸永远不好看,果然她才说完,贾环就伸出两只肥嘟嘟的手盖住了她的脸。
  赵姨娘抓着贾环的两手就贴到自己脸上,原本弯弯的眉眼慢慢紧皱,她无声的哭啼着。环少爷表示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个便宜娘这么哭了,她咬着自己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鼻涕却一起下来,因为忍耐起伏的胸口让她不自觉的伸手去按着,甚至会敲两下,捶胸顿足可议,“我的爹啊,你为何是个奴才,自己是奴才,生了女儿也是奴才,奴才种,奴才的命,早死早超生的命。”赵姨娘颤着唇,她看着贾环从小到大她听的满耳朵的都是作为下人的道理,如何想过若是自己不是下人,只是如今她眼见着亲身女儿与自己分离,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加愤恨。
  老嬷嬷上前小心的抱了抱了贾环下了矮榻:“三少爷去那个帕子让你姨娘擦擦。”贾环点点头就出去了,他才出去老嬷嬷就伸手一耳光打在了赵姨娘的耳旁,她下手飞快却并不留什么痕迹。“你这是让鬼迷了心窍,哭懵了吧,有这个劲不如使到老爷身上,在这不忿个什么劲。”
  “我心里头苦,嬷嬷你且让我再哭一场。”赵姨娘虽然这样说着却伸手掏出了帕子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你这辈子就这么个儿子就是天大的福气了,你且看环少爷听着周姨娘说像这样的孩子,百个里头都不得见的,这还是因着她平常见着的人就少,虽说不求日后封侯拜相,可若是加官进爵未可知,姨奶奶你的福气在以后。”老嬷嬷叹了口气替赵姨娘拢了拢额上的发。
  “人活一世,求的是个什么,活着不过是活着,死了便不过是一堆黄土,如今我一个奴才享着半个主子福的人在说苦,真是不要脸,不要脸啊。”赵姨娘吸了一口气,眼前因着眼泪雾蒙蒙一片,等着感觉膝盖上有人搭着,低头便见到了自己少有表情的儿子,伸手接过了贾环递上来湿帕子,估计是人小只是沾了沾水,拿在手里还往下滴着水。
  “你这帕子一上脸,今个早晨我上的妆便都浪费了。”虽然这样说着,可是依然往脸上擦了擦,因着到底年轻,底子摆着,擦去了粉反倒更利索了一些。
  ☆、第七章
  四月的一天,贾政跟着几位清客们拿着古书循迹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个即将进学的小儿子,便吩咐了人把人手配齐了连着马车一块送去赵姨娘处。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可算没白花我那两天的功夫。”赵姨娘说话不干不净的,只是因着老嬷嬷这两天并不在院子里,也没人说她,只是一旁伺候的丫鬟低头抿嘴笑了笑。
  赵姨娘原本想喊了自家哥哥陪着儿子上学,可是不巧他们一家子被贾政打发到了金陵老家,虽说这原本是嬷嬷的主意,只是临了没人用更显烦躁。
  “姨奶奶还是先吩咐咱们,这些个东西到底放哪吧。”一旁的烟儿指着满院子的东西点了点,抱起一个轻便的便走到了赵姨娘面前。
  赵姨娘瞅了一眼,拍拍胸口:“我可不敢做主,还是让那祖宗来吧,凡是跟他进学相关的东西,我这个做姨娘的可是一丁点都不敢碰了,妇道人家不好打扰爷儿干正经的活。”她嘴巧只是没念过什么书,见着来人里有几个是贾政身边伺候的小厮便顺嘴把嬷嬷教导她的话给说了出来。
  贾环此刻正在周姨娘院子里念书,听了扫花的话头也没抬的便吩咐了一句:“文房四宝放我房里,其他都放姨娘房里,你且让人打扫了西边的屋子出来,等进了学我便在那用功。”
  扫花应了一声便小跑着去告诉赵姨娘,赵姨娘听了立马挽起袖子指挥着众人开始忙活,看的一旁的老嬷嬷嘿嘿直笑。
  周姨娘的本事不小,但看她讲书便知道了,她的见识极高却少有涉及诗词歌赋,比起时下的时事却能说道一二,只是谈及荣国府,周姨娘只呵呵笑了两声,“你且看着如今繁花似锦,自从老太爷去世之后这府上就后继无人了,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看好你,若是府中还跟以往一样,你是万万没有出头之日的。”
  贾环点点头,他向来乖觉只是如今年纪稍小做了井底之蛙,见之不过是眼前一片,若说什么功名他是触手不及一二的。
  “你只管用心学习,祸不及三代且你是庶子,等着大厦将倾便是你的出头之日,之前就学学你那装疯卖傻的姨奶奶,越像,你活的越是滋味。”周姨娘虽说不喜赵姨娘,可是打心底里佩服着这个怎么都能过的女子。
  贾环拿着毛笔描着百遍的刃字,又描了千遍的忍字,便把笔往砚台上一搁,抽出了这一沓的纸丢进了火盆,烧成了灰烬。
  周姨娘看着贾环,实在不觉得他是贾政跟赵姨娘的种,这种天生的性格,若是生在皇家确实不稀罕,可是偏偏生在了荣国府,实在奇怪。
  初八日子尚好,一大清早贾环便起身让扫花收拾着洗漱了,穿上了红色罩衫系了白玉扣的腰带,门口就等着一个七八岁看着有些魁梧的小孩。
  “见过三少爷,小的是荣庆,老爷吩咐从今个起就跟着少爷一起去学堂,刚刚姨奶奶来了一趟说是马车已经架好,问少爷您什么时候出门。”
  “走。”贾环说话一向不多,小小的人却习惯性绷着脸,荣庆来之前的了父亲的吩咐,虽说是庶子可如今二老爷就这么两个儿子,到底都是稀罕的,若是三少爷有心进学对府上也多有好处。只是如今见着这位不过四岁的娃娃,他觉得有些渗人。
  “少爷不先用些点心么,学堂之中并无糕点。”荣庆人虽小可是跟着父亲伺候过人,来回还是知道点的,若不机灵也分配不到这里。
  贾环抬头瞅了一眼荣庆,觉得这个高个心思不少,看了一眼扫花,伸出肥嘟嘟的手就那么一招:“带上!”
  贾环一马当先,荣庆扫花在后,三人浩浩荡荡的坐着马车去了学堂。
  荣府的虽是家学可第一日毕竟是要送上束脩的,所以马车后等着到了学堂送予府中请来的先生,是贾家旁系亲戚中的一位老先生:贾代儒,因为是义学,学堂之中人员纷杂,不光有年纪小的,还有些年纪大的。
  等着贾环上了一天学临了回房,扫花像鹦鹉似得给赵姨娘学了一遍今日的见闻。
  她一边指手画脚的一边说道:“那先生的胡子大把大把的,看着就七老八十的,自个都管不好,临了讲课满嘴的之乎者也,也不管咱们少爷今个是第一天进学的,且不多时便起身回了房,听闻是去请了太医了,奴婢问了一旁的小厮,说是十天中有八天要告病的。”扫花言语中尽是嫌弃,说着还翻白眼,她这阵子跟着贾环一直在周姨娘院里听课,也稍微长了一些见识,嘴巴更是灵便了一些。
  “这可怎么得了,若是如此我儿岂不是耽误了去?”赵姨娘听罢就心烦,看了看贾环见儿子一脸淡定,便小心的凑了过去,“环儿可是饿了,要不先用一些?”
  贾环摇摇头只是拿起一旁的千字文:“我去周姨娘处,母亲自己用饭。”
  赵姨娘一向不违背儿子,估摸着这是上了学有些事情要与那会念书的商量,想罢也只能感叹自个不识字,明白人干明白活,她也只能吩咐了下人把锅里炖的鸡送到周姨娘那处去。
  第二日估摸着是二太太处得了什么风声,等着贾环要出门时,一旁已经停了一辆马车,亮晃晃的就连着马车轱辘上的钉子都仿佛涂了金,瞅着光是那车上用的布帘就能抵得上旁人家中小一年的,链子掀开里头探出了一个小儿的脑袋,对着贾环笑的开心:“三少爷,今儿我们二少爷也去学堂。”一咧嘴就露出八颗白牙很是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