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刚才在烧烤店,简清面前的盘子干干净净,根本没吃什么。
  她似乎吃不来那些香辣刺激的东西,鹿饮溪想给她做点清淡的食物。
  你做沙拉,我煮火锅,或者烧烤,不冲突。
  某人爱吃那些重口味的。
  鹿饮溪轻轻喔了声,语气带了一丝雀跃:那就烧烤,我们在阳台上烧烤。
  *
  从收银台出来,两人手里各提了两大袋商品,简清走到服务台,填了电话地址,把商品留下,让专人送到公寓。
  她们都喝了酒,没有开车,就走在街上,慢慢回去。
  简清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内搭纯黑色毛衣,一身利落的纯黑打扮,反衬得她肤色极白,宛如枝头皑皑白雪,冷而夺目。
  寒风扑面而来,鹿饮溪刚从暖气充裕的超市出来,有些不适应,抱着手臂揉搓:好冷啊。
  简清冷淡地点头:是有点冷。
  鹿饮溪看了简清几眼。
  简清看回去:不看路,一直看我做什么?
  鹿饮溪微微摇头,似笑似叹:你肯定没看过偶像剧,一般这个时候,一方要脱下衣服给喊冷的那个人披上。
  简清紧了紧衣领,面无表情:衣服给你了,我感冒了怎么办?
  她不能感冒,要接触许多免疫力低下的肺癌患者。
  鹿饮溪啧了一声。
  她在名利场见惯各色纵情声色的人,男男女女,逢场作戏调情暧昧信手拈来,还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
  不料,下一秒,简清就把她拉进了一家饮料店,点了杯滚烫的红枣奶茶,递给她暖手。
  鼻尖漂浮着红枣香与奶香,鹿饮溪手握奶茶,沉默片刻,一只一只抓过简清的手,贴在热饮杯外壁,再覆上自己的手,温热的手心紧贴她冰冷的手背。
  两人握着同一杯奶茶暖手。
  简清薄唇翕动,想说我再去买一杯,贴在手背上的葇荑,忽然开始轻轻摩挲,从腕关节,到手背,再到指节、指尖,来回抚摸。
  鹿饮溪感受到掌心的温度迅速攀升,将视线落到眼前人清冷的面庞上。
  简清和她对视一秒,迅速垂眸,稍稍移开视线。
  雪白的耳朵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胭脂色,宛如枝头薄雪红梅,红得惹眼。
  鹿饮溪的视线落到了简清的耳垂上。
  她盯着通红的耳垂看了几秒,莫名地,脸颊跟着泛起阵阵热意,五脏六腑被温水荡涤过一般,情不自禁,漾起浓浓的暖意和欢喜。
  被铺天盖地的欢喜包裹,四周人来人往,鹿饮溪看着眼前人,有一瞬的恍惚,四周寂静得好像只能听见自己的砰砰心跳声。
  只有一瞬。
  下一秒,喧嚣嘈杂声重新聚拢在耳畔,鹿饮溪松开手,拍了拍脸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变得有些慌神。
  怎么了?一只温暖的手掌覆上后脑勺,轻轻揉了揉,像在揉小猫的脑袋。
  鹿饮溪轻轻挥开简清的手,极快地收拾好情绪,转过头,凝视她的双眼,笑道: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家。
  *
  简清极少下厨,厨房各色器具却不少,小到微波炉,大到烤箱、烧烤架一应俱全。
  简清在阳台上摆弄烤架,鹿饮溪打开电视播放音乐,走到厨房制作简单的蔬菜沙拉。
  制作完成,她拿上啤酒,在烧烤架边坐下。
  酒柜里有红酒。简清睡前会喝点红酒助眠。
  鹿饮溪拉开啤酒易拉罐拉环,放到简清面前:吃烧烤要配啤酒。
  简清端起要喝,鹿饮溪止住她,把沙拉推过去:先吃点东西垫胃,以后不要像今天这样,空腹喝酒。
  简清嗯了一声,低头吃蔬菜。
  烧烤架上的烤肉发出滋滋声响,肉香四溢,鹿饮溪戴上透明手套,挑了几片油盐少的烤肉,用生菜叶子包好,递给她。
  简清接过。
  鹿饮溪撑着下巴看她吃东西,体验到了饲养小动物的快乐。
  怎么不吃?简清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从外面回来后,鹿饮溪就时不时就盯着她看,眼神出奇的温柔。
  我刚才在烧烤店里吃了一些,不是特别饿,你应该比我饿,当然要先照顾你。鹿饮溪移开视线,笑着拉开一罐啤酒,确认明天没班吗?
  没。简清与她碰杯,喝吧。
  简清下班后不爱说话,最初两人相处时,沉默是常态,到如今熟稔一些了,多数时候是鹿饮溪在说,简清安静聆听。
  今晚鹿饮溪和她分享娱乐圈的趣事,说拍戏开机时烧香拜神的风俗,说出道要请师傅算五行八字改名,说明星为了保持饱腹感吃饭都会多嚼几口。
  听着听着,简清先有了醉意,白皙的脸颊罕见地泛红,耳朵充血,完完全全红透,深邃锐利的目光渐渐失了焦距。
  鹿饮溪放下筷子: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
  快12点了。简清看了眼手机,眼神有些迷离,强撑着保持清醒,放这里,明天再收拾。
  两人的卧室各有独立的洗浴间,鹿饮溪三下五除二冲完澡,裹上浴袍走到客厅,发现简清已经洗好,头发吹得半干,躺沙发上就睡过去了。
  她的酒量似乎很浅,刚才站起来走路时步伐还有些不稳,脸颊上的红晕至今未退去。
  鹿饮溪蹑手蹑脚坐到她身边,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演不了偶像剧情节了,我抱不动你
  不能一个公主抱把她报到卧室,鹿饮溪只好到简清房里,取了毛毯和星空灯出来。
  替她盖好毛毯,鹿饮溪犹豫要不要关了客厅的灯,给她开星空灯。
  这灯送给她了,也不知道她用得习不习惯?
  不如等她睡得熟一点再关灯。
  鹿饮溪把灯放在了一旁,坐在她身边,静静凝视她的容颜。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的骨相周正,皮相亦是一绝,额头饱满,鼻梁直挺,鼻尖略翘,下颌线条清晰,搭配上冷白皮,自成清冷气韵,只是一双眼睛太过锐利,眉眼狭长,眼尾略微上挑,沉默不语时,隐约有一丝阴郁。
  清冷而阴郁。
  看上去很不好接近。
  可实际上,挺好相处的。
  鹿饮溪又伸手,轻轻摸了摸简清的睫毛。
  闭眸时,那丝阴郁会被长睫掩盖。
  鹿饮溪很喜欢她睡着时,沉静柔美的模样,就像现在这样,可以坐在她身旁,安静地数她的睫毛,或是像一只小动物,贪婪地嗅她身上清冽体香。
  她嗅着简清的气息,等待了许久,确认简清熟睡后,打开星空灯,关了白炽灯。
  她怕简清忽然醒来,不适应星光,就坐着她身边,继续默默守着她,看着她。
  客厅满室皎洁星辉。
  半晌,像是要确认什么,鹿饮溪左手撑在简清肩侧,缓缓俯下身,一点点靠近。
  近点,再近点。
  靠得不能更近了,感受到她的气息拂过脸颊,薄雪一般沁人心脾。
  鼻尖触及她脸颊温热细腻的肌肤,鹿饮溪情不自禁闭了眼,将唇瓣落到她唇角。
  柔软,清香,沉醉,怦然心动。
  贴合数秒,确认了结果,鹿饮溪慢慢撑起身子,难过得快要哭出声。
  心跳依然比平常快,心头却是五味陈杂,滞闷感与酸楚感齐齐涌上心头。
  她喜欢简清,第一眼看见时,就很喜欢,喜欢到不敢触碰。
  一直以为,那份喜欢止步于欣赏,就像是欣赏一副美丽的水墨画。
  可如今才察觉,距离靠近时的怦然心动,是别样情愫。
  她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一颗心像是分裂成两半,一半清醒地告诉自己那是一场必输的赌局,不要踏入,另一半不顾阻挠,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沦。
  心头苦涩至极,鹿饮溪想要抽身离开,腰间却蓦然一紧。
  简清睁开眼,冰凉的手掌贴在鹿饮溪腰侧,与她四目相对。
  第18章 同眠(入V三合一)
  *
  夜半不睡觉, 做什么?
  寂静的夜色中,响起一道清冷的嗓音,宛如山涧清泉, 又带有一丝沉睡后初醒的沙哑, 冲淡了清冷感, 平添一分慵懒。
  我、我鹿饮溪看着简清忽然睁开的眼睛, 想从中寻找出一丝讶异, 可明亮的双眸里, 只有一贯的冷静自持。
  没有慌乱,没有惊讶,没有暧昧。
  她似乎没发现没发现自己偷偷吻了她
  悬在半空的心落到了实地, 鹿饮溪将实话、酸涩一同吞进腹中, 撒谎说:我只是想帮你盖一下毛毯。
  是么?简清显然不信, 上回你半夜醒来, 是在一声不吭偷摸我。
  我目光落到简清胸口, 鹿饮溪想起初见那晚,伸懒腰时,无意的触碰, 温热的绵软,脸颊迅速窜红:我不是故意的
  简清轻描淡写:那是有意?那天晚上也是你抱着枕头敲开我的门, 说你很冷, 你怕黑, 想和我一块看月亮,要和我睡一起。
  最后她却挨了一耳光。
  乍听这话, 鹿饮溪脸红到了脖子根,几欲脱口而出:不是我说的!
  是原主说的。
  这种话,想一想就臊得慌, 她哪里说得出口?
  你怎么记到现在嗫嚅了会儿,实在不知道要如何驳斥,鹿饮溪破罐子破摔:就算我是有意的,你会被我勾.引,只能说明,你、你的意志很不坚定
  这话强词夺理很不要脸,简清听了却没反驳,看着鹿饮溪,视线缓缓扫过她的眼睛,鼻梁,红唇,锁骨,然后
  然后没再往下,稍稍侧脸,移开目光。
  她躺在沙发上,长发随意地铺散在肩侧,毛毯盖住了全身,只有脖颈处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脸颊白里透红,锐利的眼神失了焦距,削弱了白日里冷硬强势的气场。
  鹿饮溪借着星辉,细细打量她的神色,又俯下身,凑近,嗅了嗅她的脖颈,没有酒精的味道,清冽的冷香掩盖了所有。
  简清瞥了鹿饮溪一眼:怎么像只小狗?
  鹿饮溪又嗅了嗅,低声问她:你是不是喝醉了?
  话语吞吐间,温热的气息落到了敏感的脖颈,简清怔了片刻,随即伸手按住胸前的脑袋,轻轻揉了揉,反驳说:没有。
  声线依旧有几分沙哑,在昏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好听。
  鹿饮溪埋首简清的胸口,触及温软清香的身体,脑海一片空白。
  她涨红了脸,险些被闷得憋不过气,艰难地撑起身子,刚拉开一点距离,禁锢在腰间的手猛然一用力,斗转星移间,她变成了沙发上躺着的那个。
  她从下方望着简清,简清直勾勾盯着她,身后是璀璨星河。
  你你不能做坏事她有些害怕,紧张得声音在发颤,就算你喝醉了,你、你做坏事,我也会打你的
  简清静默地凝视她,一言不发,对视片刻,俯下身,在她眼尾的泪痣处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再无多余的动作。
  只是用柔软的唇瓣贴着她眼尾的泪痣。
  铺天盖地的冷香沁入肺腑,鹿饮溪闭上眼睛,心脏跳动剧烈,迟疑了片刻,鼓起勇气,伸手,勾住简清的脖颈,稍稍移动身子,抬起脑袋,亲吻她的下巴。
  理智不复存在,只是凭借本能行事。
  欣喜、苦涩、怦然心动都被掩埋,她只想靠近她,亲近她,越近越好。
  压在上方的身体越来越重,鹿饮溪沿着她的下颌线一点点啄吻,身上的人却慢慢没了动静。
  鹿饮溪茫然地睁开眼,入眼是浓密的长睫。
  她张了张唇,难以置信:你、你怎么又睡着了?
  寂静的客厅里,无人回答她的问话。
  亲着我你还能睡着?你、你缱绻缠绵的氛围一扫而空,鹿饮溪哭笑不得,还说没有喝醉
  她叹了一声气,躺在沙发上,将视线落到头顶的璀璨星河,一下一下抚摸身上人的长发,带着无限的爱怜,慢慢回味彼此的亲密拥吻。
  心思变得柔软细腻,满腔的欢喜似要溢出。
  欢喜到极处,又生出丝丝缕缕的惶恐不安。
  她对这个世界、这个人,所知甚少,唯一知晓的结局,也是不美好的结局。
  滞闷感堵塞在心间,鹿饮溪被压得越发喘不过气,她使出全身力气,推开身上沉睡的人,从沙发上爬起来,重新替简清盖好毛毯。
  她蹲在她身边,在星光下,看了一遍又一遍,竟有些舍不得离开。
  可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
  就像临床医生发现病症、思考病因、治疗疾病一样,情绪化不能解决问题,发现了问题,要去行动,去思考、去解决。
  鹿饮溪站起身,从房间拿出纸笔和台灯,蹲坐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绪后,开始在纸上涂涂写写。
  她心底的惶恐不安,源于对剧情的一知半解。
  从前她不在乎剧情结局如何,只想远远的逃开,明哲保身,回到现实。
  如今,她抛开逃避心理,第一次尝试推导猜测剧情。
  简清是反派设定,后期会谋杀他人。
  从犯罪动机分析,谋杀无外乎情杀、财杀、奸.杀、仇杀。
  奸.杀二字,直接被鹿饮溪画了个大大的,排除在外。
  情杀,原文中简清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暧昧对象,那就是鹿饮溪自己。
  鹿饮溪回忆了自己在书中的形象,实在算不上正面,是朵柔弱的菟丝花就算了,还会给简清戴好几顶绿帽子
  她揉了揉鼻梁,心想作者肯定是她的黑粉。
  她确实被凑过好几个CP,但都是播剧时配合营销荧幕情侣的正常操作,又不是真的谈了无数回恋爱,还脚踏N条船。
  居然把她写成那幅德行
  鹿饮溪在心底轻轻冷哼一声。
  可撇开她的问题,短期接触来看,简清不是那种为情犯罪的人。
  她不是爱情至上主义者,有时甚至会因为工作忽略鹿饮溪,她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有所建树,有科研的理想,有治病救人的信念,不会为了情情爱爱自毁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