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妻手札之蝉衣记_分卷阅读_109
  这位小姐,把别人家都搅得天翻地覆,自己却还是稳坐钓鱼台,看好戏,片叶不沾身的坐收渔翁之利呢。就算是现在,她们可也抓不到她任何把柄。
  项烟菱回到东园,哄了珍姐儿睡下,也没去审问珍姐儿的乳娘焦嬷嬷,只独坐在了房里发愣,姬氏进来女儿的房间,见到的就是背影萧瑟的女儿。
  听得门帘响动,项烟菱回过头来,见是母亲姬氏,眼里就忍不住滚出泪来。
  项烟菱能干,平日里再少有这样软弱的时候,看得姬氏也是心里难受不已,上前坐到她身边,柔声唤道:“菱儿,此事尚不明了,你且先不必如此。”
  项烟菱摇头,道:“母妃,焦嬷嬷是婆母给我的,颜青儿还使唤不了她,此事一定跟婆母那边有些关系。”
  说到这里,项烟菱心痛如绞,“母妃,珍姐儿可是她亲孙女啊!颜铭我是不指望了,也是因着婆母待我的情意和王府的名声,我才没有和离,可现在我只觉得我是瞎了眼。”
  姬氏听得心痛,她知道女儿嘴里说着对颜铭不指望,其实所谓的和婆母亲如母女都是幌子,最重要的还不是舍不下和颜铭的感情。
  就如她自己,项琮对自己那般绝情,自己表面也是冷硬如铁,可是心底还不是舍不下。
  项烟菱作为西夏王府的嫡长郡主,当年也多的是世家公子少年将军求娶。那时颜家大房嫡长子颜铭生得挺拔俊朗,对项烟菱温柔体贴,项烟菱便最终把绣球抛给了颜铭,嫁到了颜家。
  两人也过了一年多的恩爱日子,成亲没多久就有孕生下了珍姐儿,可这恩爱日子在颜铭的父亲接了一个下属的一对遗孤回府之后就到了头。
  颜铭的父亲项烟菱的公公颜光成是北部一个边城的守将,两年多前在一次战役中他的副将为了救他身亡,这名姓左的副将临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一对儿女,那时他的夫人刚得病死了,女儿左西蝶十五岁,儿子左恒才十三岁。
  所以颜光成之后就从凉州城接了这对姐弟送到了庆州城的颜府让夫人关氏照顾。
  说起来这对姐弟和颜家也算是有点亲戚关系,这对姐弟的祖母还是颜家老夫人的堂妹。颜大夫人关氏也是武将家出身,和这左家还有些旧,因此颜老夫人和颜大夫人待这对姐弟也十分关爱。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之后这个姐姐左西蝶竟然喜欢上了颜铭,颜铭一开始也只是对她多有怜惜,并无其他情意,可是项烟菱性子刚烈骄傲,眼里揉不进沙子,知道这事之后就和颜铭闹了几次,一开始可能也是半吃醋半矫情,结果反是让左西蝶钻了空子真和颜铭发生了关系。
  左西蝶是颜家的恩人之女,毁了人家恩人之女的清白总得负责吧,而且左副将也算是为国捐躯,西夏王府作为西夏统帅,也不能寒了万千将士的心,此事也只能认了,所以颜家最终抬了左西蝶做了颜铭的侧室。
  为着这事,颜大夫人也在项烟菱面前骂了颜铭多次,责备他行事糊涂,才行差踏错,一有愧于项烟菱,失了婚前不纳妾的承诺,二有负于左副将的救命之恩,竟让恩人之女屈居妾侍。
  项烟菱嫁给颜铭之后,颜大夫人向来待项烟菱如亲生女儿般,婆媳关系甚好,也因着颜大夫人劝着,这事情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只是项烟菱到底不肯原谅颜铭,一年里倒是有大半时间都住在王府中。
  项烟菱是当局者迷,姬氏却觉得此事颇有蹊跷,道:“菱儿,我觉得这事暂不能下定论。你想想,这事对你婆母有什么好处?珍姐儿可是你和颜铭唯一的骨肉,你婆母如何肯为了个颜青儿弃了珍姐儿?而且,颜青儿此事做的并不周密,我们当时没有仔细问出来是因为把矛头都对到了阿墨媳妇身上。你想想,这事成了,我们断没有查不到颜家身上的,你婆母如何会作出这种坏了和我们王府关系的事?”
  项烟菱并不傻,先前只是伤心难过之下一时没去理智思索,此时被姬氏点醒便也觉得此事怪异,遂跟姬氏商量了一番,也没回颜家,只派了自己的亲信大丫鬟侍月去颜家把颜大夫人请了来,道是珍姐儿不慎落水,现在高烧不止,嘴里一直叫着祖母,就请颜大夫人过来看看珍姐儿。
  另一边厢却是请了王府最会用阴私狠毒的法子逼供的刑人去审问那乳娘焦嬷嬷。
  大丫鬟到颜家送信的时候,颜大夫人正在老夫人院子里说话,房里除了老夫人,颜大夫人,还有庶子媳妇颜二夫人和她的儿媳陈氏以及小女儿颜四小姐颜紫儿,颜三夫人和她的女儿颜三小姐颜青儿,以及刚刚宣布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的左西蝶。
  左西蝶乖巧伶俐,极会做人,她来府里两年,早把众人哄得待她亲热异常,就是府中小姐颜青儿颜紫儿跟她,也比跟正经嫂子项烟菱还要亲热。
  这也难怪,项烟菱身份高贵,如何会下心思哄这些小姑娘,左西蝶有心思拉拢,以前又和她们成日在一起玩耍,关系自然要亲密些。
  第127章 环环相扣
  左西蝶有孕的事前面因为日子浅都没跟大家说,今日才宣布了出来,因此大家都很喜庆的恭喜她,颜老夫人更是笑眯了眼,嫡长孙娶了王府的大郡主,好是好,可现在大郡主只生了个女儿就没了动静,还大半的日子都住回了王府,那她什么时候能抱重孙?好了,现在左西蝶有了,她也不必心焦了。
  西夏的世家多以军功起家,又地处荒僻,受礼教影响较小,嫡庶并不分明,因为庶子同样可以上战场打战可以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反而子嗣太少,说不得什么时候上了战场就挂了,岂不绝了嗣?因此孩子总是越多越好的。
  颜大夫人则是心里复杂,她听说左西蝶有孕自也是高兴的,她就一个儿子,在这人人都可能上战场的西夏,实在是太不保险,所以心里也是火急火燎的急着抱孙子,只是,儿子和儿媳妇闹成那样,儿媳妇身份尊贵,她不敢有丝毫怨言,可此时左西蝶有了,她心里又是担心又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不过到底遗憾,若这孩子是从儿媳妇肚子里爬出来,那自然是最好的。
  毕竟项烟菱是西夏王唯一的女儿,世子爷唯一嫡亲的姐姐。若这孩子是从项烟菱的肚子里爬出来,那也就不愁前途了。
  就在众人欢欢喜喜恭喜左西蝶,恭喜颜大夫人和颜老夫人的时候,项烟菱的大丫鬟侍月带了人过来,道是珍姐儿在王府玩耍时不小心落了水,现时正发着高烧要着祖母,请大夫人过去。
  颜大夫人立时脸色就变了,当即就起了身就跟颜老夫人告辞要去王府。
  颜老夫人听说珍姐儿出了事,也忙就让颜大夫人过去王府,还对侍月道,有什么消息就赶紧送过来云云。
  颜大夫人跟了侍月去了王府,珍姐儿出事,房间里众人不管心思如何,此时面儿上也都没有了欢喜的表情变得凝重担忧起来。
  颜二夫人是庶子媳妇,对这些事自然避之唯恐不及,宽慰了老夫人几句也就领着儿媳女儿告辞离去了。
  而颜三夫人听说珍姐儿出事,心中诧异,因那珍姐儿就是大郡主项烟菱的眼珠子,众星捧月似的,如何好端端就掉水里了?
  因女儿颜青儿三天两头的跑西夏王府,她便回头去看女儿,却发现女儿脸上表情奇异,混杂着些又欢喜又难受又有点惊恐的样子,颜三夫人心里一咯噔,难道这事有什么内情,她女儿还知道些什么?
  颜三夫人知道女儿心思单纯不识掩饰,怕她这样被有心人盯着了,忙也劝了老夫人几句,就领着神思恍惚的女儿告辞离去了。
  左西蝶见众人都离开了,就扶了老夫人去房里休息,一边就劝道:“祖母也不必太过担心了,珍姐儿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如果祖母牵挂珍姐儿,等珍姐儿好些,就把珍姐儿接回来养在祖母身边,也好陪陪祖母给祖母解解闷。”
  老夫人听言心里对孙女儿的担心倒真是解了许多,因为那后面的假设就是以珍姐儿无事为前提的。
  只是说把孙女接到自己身边养,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项烟菱把珍姐儿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平日里放在她这里半日都不行的,如何会给她养给她解闷?
  老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左西蝶的手,道:“唉,若是菱姐儿有你一半的乖顺妥帖也就好了,你且别管,只好好养着身子,给我好好生个大胖重孙就好了。”
  左西蝶上眼药成功,也不多说,只略带喜悦羞涩的应下了,亲自服侍了老夫人歇下,才慢慢由丫鬟扶着回到自己的院子。
  路上,就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在花圃外听到的两个杂使婆子的对话。嘴角浮现了些笑意,只盼着那珍姐儿抗不住,死了才好,她以后也就万事顺心了。
  那日左西蝶由丫鬟扶着在花园散步,却听到了花圃处两个婆子的闲磕牙。
  一个婆子低声道:“唉,这大少夫人也真是傻,不就是个妾侍,算得什么,咱们西夏哪个出身富贵的少爷老爷没个把妾侍,就值得和大少爷生分了,住到王府去,这不是白白把大少爷让给了那左姨娘,便宜了她。”
  另一个婆子就笑道:“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大少夫人怕什么,她可是我们西夏王府的大郡主,就算住到王府去,这府里那左姨娘也不能翻了天去。”
  扶着左西蝶的丫鬟脸色变了变,小心的觑了一眼左西蝶,就要上前呵斥两个婆子,却被左西蝶给止住了。
  左西蝶脸色也不好看,却沉了脸示意丫鬟别动继续听下去。
  那两个婆子不知此时已被人听了去,还在喋喋不休的说得起劲。
  那最先出声的婆子便道:“说是这么一说,可大少夫人和大少爷现在这样,只得大小姐一个,若是给那左姨娘先生下了长孙出来,大少夫人又不是软和性子,怕到时候有的闹,说不得也只有和离的份。”
  另一个婆子就笑道:“有大夫人在,就不能让大少夫人和大少爷和离了去。大少夫人总也还得顾忌着大小姐。其实要我说,就是大少爷怕也是还是念着大少夫人的,那左姨娘一个狐媚子,不过是一时勾了大少爷的眼,只要大少夫人肯回来,哪里有那左姨娘的位置。哼,就算那左姨娘怀了孩子,只要大少夫人不给生,或者留子去母,大夫人和大少爷恐怕也没有不应的。”
  先前的婆子就嘟囔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那左姨娘的手段可了不得,若是珍姐儿出了什么事,你看大少夫人和大少爷还能不能和好?怕是大少夫人得恨死了大少爷和颜家。”
  另一个婆子忙就“嘘”了声,道:“我的老姐姐,这话岂是能乱说的,那大小姐就是大少夫人的命根子,这话被人听了去,可了不得。”
  那先前的婆子也自知自己说话过了,忙“呸”了两声岔开话题不提。
  左西蝶出了一身冷汗,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那心犹自扑扑跳着。
  耳边一面响着“大少夫人不给生,或者留子去母”,一边又响着“若是珍姐儿出了什么事,你看大少夫人和大少爷还能不能和好?”
  左西蝶这姨娘的身份是自己谋算来的,自然知道颜铭待自己的情分有限,不过是她借了那两人性格的缺点钻了空子,才慢慢经营出了如此局面。
  她知道那个婆子说的是真的,但凡项烟菱想通了,肯软和一点,怕这个家里就没有自己的位置。
  她不能,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靠着项烟菱的骄傲才能勉强争取到一点生存空间,但那就像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刀,只要项烟菱肯退一步或用点小心机,那刀就会跌下来,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若是,若是珍姐儿出了事,项烟菱和大少爷和离,她的身份也不差,父亲还是颜大老爷的恩人,被扶正也不是不可能的。
  颜三夫人领着女儿颜青儿回三房,想到女儿这几日神色都有些异常,心里越发的紧张。
  回了院子,她带了女儿入了自己的房间,命人全部退下看好了门,就对女儿喝问道:“青儿,珍姐儿落水一事,莫非有什么内情?”
  颜青儿吓了一跳,神情越发的惊惶,连忙矢口的否认。可是颜三夫人看她那样子更加的怀疑起来,按住心中的惊惧道:“青儿,你根本不是撒谎的料,你跟母亲说,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参与什么?青儿,你要知道王府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这种事,但凡有一丝人为,肯定能被查出来,你告诉母亲,母亲也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