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林不羡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先去用膳吧,吃完了饭到书房再说。
  好。
  吃完了早饭,林不羡和云安来到书房,在书房门口看到了等候已久的瑞儿。
  瑞儿双手捧着一方锦盒递给林不羡:小姐,这是您要的东西。瑞儿看到一旁的云安,明白了什么。
  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是。
  从即日起,你去服侍相公,照顾她的日常生活,饮食起居,此事我已经和父亲商量过了。
  是。
  去吧,住的地方不用挪动,仍旧在那儿。
  是。
  瑞儿姐姐今后请多多关照。云安笑道。
  瑞儿向云安行了一个万福礼,说道:瑞儿见过主子。
  瑞儿姐姐别客气。
  我们进去吧。林不羡说。
  好。
  进到书房,林不羡却并没有选择坐到书案后,而是请云安坐到一旁的长桌前,二人相对而坐,林不羡翻过两个杯子给云安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水。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云安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主动对林不羡说道: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想了想云安又继续说道:我昨天的那个行为我也不知道和你怎么解释,我反思了一下的确是有欠妥的地方,但你也不能、不能那么说我,你冤枉我了。还有就是我不应该和你那么大声的说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云安能这么说让林不羡很意外,毕竟昨天云安的反应不可谓平和,回房以后还在生气,刚才林不羡还在想要如何开口抚平她的情绪。
  事已至此,全当吸取教训吧。昨夜我的话也有不当之处,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我们这算是和好了吗?云安问。
  林不羡看着云安,总觉得这人很难懂,也不是难懂,而是很多变,就像现在这般,和小孩子一样。
  嗯。林不羡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和云安相处让林不羡很轻松,她不用思考太多,更不用顾虑太多,这种放松的状态本身就很难得。
  林不羡将锦盒推到云安面前,说道:这个,送给你。
  是什么?
  云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玉牌,雪白雪白的,不过在玉牌的中间位置有血红色的纹路,居然组成了一个燕国的字,四。
  这件玉佩是我在及笄之年父亲赠给我的成年礼,凭着这块玉佩你可以到林府旗下的任何产业自由行走,十万两以下的银钱随意支取无需通报,林府在洛城的产业有很多,最好的两处便是七宝楼和听潮轩,以后若是招待朋友,大可以去这两个地方。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拿着吧,在外人眼中你毕竟是林府的女婿,出门在外,放着自家的产业不去,到别人的地头去捧场,要被人议论的。有了它要方便些,传个话回来也好有个信物。
  可是这块玉牌的权力太大了,你就不怕我把你们铺子里的银子都卷跑了?
  林不羡轻笑一声,说道:我信你。
  好,那我就收了。云安的心里暖融融的,将玉佩攥在手中摩挲片刻,郑重地揣到了怀里。
  亦溪。
  嗯?
  你爹好像知道我去缥缈楼的事儿了。
  情理之中。父亲虽然这几年不问世事,但这府内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老人家的眼睛。
  那怎么办?会不会给你造成不良的影响?其实刚才我是想坦白的,好好和他解释一下。
  切莫如此,你的身份是绝对的秘密,即便是我的父母也不能透露太多的信息,万一被他们捕捉到什么,我怕我不能保护好你。
  林不羡看了看云安,说道:林涛这个人,你要小心了。
  我知道,他是你父亲派到我身边监视我的,对吧?
  林不羡点了点头,心道:这人到底是士族出身的小姐,虽然心思单纯,但却并不是一张白纸,如此自己多少也能放心了。
  林涛这个人对父亲忠心耿耿,你对他不要说太多,平日出府偶尔带上他,也不要每次都带着,让他看不出你在防备他,也让他多少了解你一点儿,但不要掌握的太彻底。不过林涛这个人身手不错,有些家传的功夫傍身,平时让他保护你的安全还是可以的。
  云安笑道:你放心吧,我不是惹是生非的人,没必要带打手。
  林不羡嗔了云安一眼,似笑非笑的。
  看着林不羡的眼神,云安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去砸通广当铺,痛打七八个伙计的英勇事迹,脸红了。
  林不羡见状,亦勾起了嘴角。
  这次,两个人想到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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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为你一怒
  云安看了林不羡片刻, 问道:亦溪,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去找李元?
  林不羡没有错过云安眼中的犹豫和迷茫,沉吟片刻, 回道: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我是信你的。只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云安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有些复杂,她不得不承认林不羡真的是一位冰雪聪明的女子。
  她的聪明不张扬, 不锐利,包含着如水般的圆融和包容, 是那种看透了一切却能选择包容的聪明。
  云安深深地看了林不羡一眼,说道:我很想告诉你, 现在就想。你想不想知道?若是迟了,云安害怕自己再没有勇气开口。
  帮助林府拜托覆灭的结局,是否会改变这个时空未来的走向,已经困扰了云安好多天, 以云安二十多岁的年纪, 她也看不透太遥远的未来。
  理智上来说,云安只是一个时空旅人,应该遵守李教授的叮嘱, 为了这个时空的大局见死不救, 可从感情上来说,一想到林不羡这样的女子最后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云安便感觉自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自私一次吧,就自私一次, 云安不停地告诉自己,只要林不羡开口自己便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她。
  林不羡亦望着云安,端详着云安的脸庞,没有漏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林不羡终于点了点头。
  云安长舒一口气,突然感觉自己心中的压力被人分担走了一半,无比的轻松。
  亦溪,你可明白飞鸟尽,良弓藏,兔死狗烹?
  嗯。
  在我看来林府目前的处境很危险,林府的财富已经积累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朝廷都忌惮的程度,你觉得朝廷会坐视不理吗?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这便是我去寻找李元的原因,我觉得以林府目前的情况,需要一个更强力的庇佑,至少先把眼前的危机稳下来,再想办法徐徐图之。之前你说户部尚书图谋林府的家财,我便想:林府拥有两代先帝的御赐之物庇佑,户部尚书应该是嗅到了什么苗头才敢打林府的主意,或者是户部尚书仗着后宫的势力才敢有这个盘算。不管是何种原因,照目前的形势看,一般的朝廷官员怕是护不住林家了,只有在皇族中找到一个新的靠山,才能再为林府谋得一时太平。你能明白吗?
  你是想通过李元,打通宁王殿下的关系?
  我是有这个想法,你我记得你说过,宁王殿下很的皇帝的宠爱,若是他愿意帮林府美言几句,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听完云安的话,林不羡思索良久,回道:怕是万难。先不论宁王殿下是否愿意屈尊与商贾为伍,李元已经被逐出了李府,此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就算再难也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再说即便李元没了名分,血缘关系也是割舍不掉的,那天我在你的生辰宴会上看到过李元和宁王的互动,我感觉他们俩私下里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
  林不羡沉默良久,轻声道:无论结果如何,谢谢你,云安。
  云安叹了一声,她从对方的语气中也感受到了一些东西,或许林府的处境,林不羡并不是毫无察觉,只是林府大厦将倾的趋势由来已久,林不羡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去下手,亦或许是她女子的身份束缚了她,许多事情她做不了。
  林不羡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沉吟道:其实自打接管家业,我时常都会感到一丝不安,今日被你这么一点,我才明白了我的这股不安从何而来。只是即便是知道了,我依旧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林不羡看着云安,说是不羡慕那是假的,这种感觉从前就有,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强烈,她好羡慕云安,明明同是女子,对方能做的事情要比自己多多了。
  云安。
  嗯?
  谢谢。
  云安笑了笑,故作轻松地回道: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再说这件事到最后是一个什么结果我也不知道,或许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美好设想,就像你说的,万一宁王殿下不屑与商贾为伍呢?到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不羡不知可否,她的这声谢谢里包含了太多,云安是不会理解的。
  三日后,云安遵照约定来到了猫儿胡同找到李元,小院内只有一位老迈的家丁陪着李元,他给云安开了门,引着云安来到了卧房。
  李元比三日前更颓废了,神智也不是很清醒,房间里弥漫着酒味。
  李元的表现让云安很失望,可对方也是云安在这个时空除了林府之外唯一的人脉关系,云安别无他选。
  云安也只能用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来安慰自己,牛脾气一上来,云安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了,两个时辰后李元醒了。
  李元坐起来,看到不远处的云安颇恍惚了一阵,唤道:云兄?
  云安起身,笑了笑,说道:李兄,睡的可好?
  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兄忘了?三日前我们约好的今日在这里见面,我见你睡的很熟就没有吵你,李兄醒了么?
  李元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脸上显出一丝羞赧,虚弱地说道:惭愧,这几日我醉生梦死,竟忘记了和云兄的约定,还望云兄原谅则个。
  没关系,我知道你最近的心情不太好,你饿不饿,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李元苦笑一声,答道:云兄若是不嫌弃,在下乐意至极。
  云安见李元走路都摇晃,请家丁老伯帮忙叫来了一辆马车,载着李元和自己前往七宝楼。
  来到雅间,云安对李元说:今日我做东,李兄喜欢吃什么尽管点,但只有一点,不能再喝酒了。
  李元笑了笑,答道:好。就依云兄。
  菜上齐,云安主动打开了话匣子,询问李元为何会如此消沉。
  李元的答案印证了云安的推测,一半是因为李元被贬黜出了家门,一半是因为玉纤纤。
  那天,云安走后李元提出要为玉纤纤赎身,娶她为妻,不想却遭到了玉纤纤的断然拒绝。
  李元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楚,说道:没想到我李元竟会沦落至此,现如今只有云兄一人还愿意与我为伍。
  温柔乡,英雄冢。感情这种事儿,旁人也不好说什么,有些东西还要靠自己慢慢想。
  云兄总是能说出引人深思的妙句来。说起来一直都是我对你不住,当日强拉了云兄顶替我行入赘之事,还望云兄不要怪我。
  云安轻叹一声,没答腔。
  云安明白,这个时候自己应该礼貌地应承下来,顺着李元的话说下去,表示事情已经过去了,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还要求人家办事,不是么?
  可是一想到林不羡,云安便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
  即便是虚情假意的而客套话,云安也不愿意。一直以来云安都没有真正原谅过李元抓自己顶包的行为,选择压下去不说是一回事,顺着李元的话去表示原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元见云安沉默不语,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唤道:云兄?
  云安压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又紧,僵持良久还是没有绷住,反问道:凭什么?
  说完这句话,云安也有些后悔,自己明明要拜托人家帮忙,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臭脾气,这很不成熟。
  可问完这三个字后,云安觉得自己很轻松。
  云安把李元给问住了,云安起身,抬起手臂朝李元行了一礼,说道:李兄,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可以当我是不识抬举,不懂礼法,冒昧之处万望海涵,有些事情我可以忍,但我不能替别人做主,说句实在的,这件事虽然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可受到伤害最深的人并不是我,你想过林四小姐吗?事发到现在你有没有想过哪怕一次给她道歉?你把她当什么了?我想问问你凭什么,凭什么你都没有和当事人表现过丝毫悔意,就想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说完这句话,云安感觉请李元帮忙的这件事可能是吹了,一咬牙索性把话说完,云安继续说道:林四小姐不是物品,婚姻大事对一个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我现在都明白了,难道你不明白吗?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你把一位大家闺秀随意抓给了一个乞丐!你有没有想过,我若是个不堪的人,林四小姐的一生就毁了,或许她的性命都会就此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