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废了万人迷[快穿] 第192节
  礼部高声反问了一句,冷嗤一声,转身甩袖走了,连个礼也未行。
  “你!”
  辰王心中大怒,却被皇帝止了声。
  “随他去吧,礼部就这样,古板陈腐得紧,等你继位,自己捯饬一番。”
  继位两个字让林贵妃和辰王眼中一亮,立刻又喜笑颜开。
  午宴设在行馆外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中,此处在苏城中央,酒楼有足足七层,整个七层都是用膳场所,能瞧见整个苏城的风貌。
  林氏当家已经候在酒楼里,目光有些呆滞,见皇帝入席,又呆滞地谄笑,招了舞姬献舞,开了宴。
  满桌的山珍海味,甚至皇宫中没有新鲜野味,山间鲜货,奢侈无比。
  更遑论那盛菜肴用的盘子,全是一水的金镶玉盘,比皇宫更甚。
  六部大臣阴沉地看着那盘子,越看心中越惊,他们已和当地巡府叙过了,林氏在江南,已是土皇帝一般的做派。
  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恩赐的皇帝无所知觉,佳肴美酒,美人在怀。
  直到外面传来成片的嘈乱脚步。
  接着,呵斥声和唾骂声也传来,将宴席上的靡靡丝竹压了下去。
  “怎么回事?”
  皇帝正看着一名舞姬想入非非,听见嘈杂声,刚问了一句,就见一群粗布衣灰扑扑,手上拿着锄头草叉的乡人闯了进来。
  看见那满桌珍肴,带头的乡人红了眼。
  “原想着皇帝来了,能有些转机,没想到啊,狗皇帝!和林家沆瀣一气!乡亲们活不下去了,和他们拼了!”
  第168章 、刁奴32
  林氏安排的护卫最先上前, 二话不说就直接抽出了刀,连来人的意图都不问,似乎已经多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才会这般果断。
  “大胆!竟然叨扰陛下宴席, 平日闹一闹也就算了,今日也敢来闹,全给我杀了!”
  林当家梗着脖子, 面色狰狞,一开口就是诛杀平民, 半点没有顾忌。
  听了这话, 乡人更加愤怒。
  “林氏猪狗,皇家昏聩, 逼得我们没活路, 还要赶尽杀绝,什么真龙天子,就是个酒色之徒!就算今天死了, 也要咒死你这狗皇帝!”
  带头的人目光怒火炯炯,两拨人当下就在宴席中动了手,山珍玉盘被拂落在地, 刺痛了乡人的双目。
  林氏护卫平日散漫惯了, 习惯了以林氏两个欺压人, 拿着精兵,一时半会也压不下那愤怒的乡民。
  皇帝从未被人指着鼻子如此骂过,又惊又怒,好半天才有了反应,目光扫过六部官员,见望向他的, 除了辰王一派,几乎都带了蔑意。
  冷汗立下。
  被百姓指着鼻子痛骂昏聩的皇帝会有几个好下场?皇室宗族若是听闻,便能撤了御吾卫,群臣口诛,东宫可立刻取而代之,以行正道!
  可他被人骂到了脸上,却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抖着嗓门质问,转头看向林贵妃和辰王,南巡事宜乃此二人安排,就是这样安排得?
  “陛下受惊,只是些刁民作乱,下官马上就处理了。”
  林氏当家连忙上前,脸上挂着十分扭曲的笑意,目中一会有怒,一会又有些呆滞。
  话音刚落,从楼下闯进来更多的乡民,林家的护卫立刻就落了下风,隐隐有抵挡不住的趋势,一个臭鸡蛋隔着老远,精准无比地砸在了皇帝脑门上,顿时恶臭无比,让皇帝想起了自己躺在秽物里等死的记忆,顿时大怒。
  “混账!都给朕拿下!你们怎么办的事情?!都给朕拿下!”
  “呸!狗皇帝!鱼肉百姓!宠你的小老婆!你那小老婆就来祸害我们!跟你们拼了!”
  乡人都是粗人,骂人十分利索,时不时冲那华服宝珠的方向吐唾沫。
  此时,随行的皇家侍卫终于冲了进来,从后方开始压制住了愤怒的乡人。
  辰王惊疑不定地望着眼前的混乱场面,他答不上皇帝的质问,因为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贵妃则目光闪烁,心中恼怒林氏办事不利,面上只管露出害怕想往后躲。
  为首之人自己都茫然不自知,让下面的人不知该如何反应,一时竟无人控得住场子,双方闹得更凶,不断有金镶玉盘被砸得粉碎。
  “来人,将人围起来,莫要伤到乡民!”
  侍卫提着刀,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李缜的这句话一出,才得了明确的指示,立刻训练有素地抽出佩刀,将那伙乡人困在了圈内,持刀示警。
  见侍卫抽刀,有人越发愤怒,刚想开口怒骂,却瞧见了那坐在轮椅上,目光有些寒凉,却异常沉静坦荡的人。
  到嘴边的怒骂突然就消散了,人群仿佛被安抚下来,拿着锄头草叉,定定地望向那轮椅上的人。
  宴席间安静下来。
  “孤乃大周太子,有何冤情,劳诸位细说相告。”
  李溯望向那人,在一片狼藉间,仿佛又见到了当年的太子李缜。
  风光霁月,万人倾拜。
  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东宫太子之位,咫尺天涯。
  “你是太子?这狗皇帝什么时候让位?”
  皇帝脸色瞬间铁青,唇失了血色,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在这群乡人眼中,竟半点没有对他的尊敬。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们推行的赋税,压根儿不给我们活路,什么上报自家有几亩地,那些地主商户诓骗我们,为了把数儿对上,硬要我们往多了报,来计数的林家人也不管不问,把地主们的亩数算在我们头上,临到缴赋了,才说要按亩数上缴,较到最后,我们就是把家里地里所有的粮食都掏干净,也交不上今年的赋税,这让乡亲们怎么活?”
  乡人说着,便有不少人眼眶通红,就着衣袖擦了擦涌出来的泪。
  民与官斗,本就极为艰难,他们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林家实施的这份新赋税策,地主大户为了少上缴,竟是要从他们身上吃肉喝血,要他们去死。
  最可恨的是林氏,明知那些地主在做什么勾当,却因为收了好处,就不管不问。
  “这不可能?你们张口浑说!国库今年不过多收了三成,就是多缴,也最多不过三成!”
  辰王先是大怒,接着却又想到什么,脸色煞白,神色惊慌起来,不知所措地望向林贵妃,却见林贵妃还是那副害怕的怯色,偎依着皇帝,只一双美目瞟着林氏当家。
  “哼,谁知道你们拿到多少,这银子过了几手,还不是你们层层盘剥!你们今日在这里吃的用的,还有那行馆,都舒坦好看得紧吧,林氏出了个贵妃娘娘,就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眼下我们活不下去,那大家就一起死!”
  乡人齐齐冷笑,当官的搜刮民财不是什么稀罕事,百姓心里清楚,上头心里也清楚,不过是个度的问题罢了。
  若是单靠俸禄,哪有几个官员住得起高门大宅,更遑论林氏本来就没人做大官,全部靠着一个贵妃娘娘,可见贪腐到了何种地步。
  辰王被噎得说不出话,抬眼去看皇帝,皇帝已经想到了什么,目光在林贵妃和林氏当家来回瞧。
  林贵妃红了眼眶,瞧着还想博取帝王怜惜,佯装不知。
  “可有证据?”
  李缜轻轻瞧着身侧的案几,上面还摆着许多菜肴,只是一筷未动。
  “回太子殿下,臣乃苏城巡抚,臣有一份名单,请诸位过目。”
  苏城巡抚起身,阴恻恻地瞧了林氏当家和林贵妃一眼。
  巡抚原本是地方最大的官僚,他耗尽生平,才得了苏城一地的巡抚,却被林氏骑在脖子上,无论做什么决策,都要先问过林氏,仗着林贵妃的名头,加上辰王一派,上传下达,他被架空了多久,就怀恨了多久。
  说罢,就从袖笼里掏出早就备好的折子,躬身呈给了太子。
  李缜抓住那案几上铺设的绣金挂穗幕布,朝旁边一掀,案几上的菜肴和玉盘便整个被掀翻在地,空出案几干净的红木面。
  接过折子,李缜将那折子摊开在案几上,众人便见到一长串的名单。
  他们只有一个共性,就是姓林。
  “江南一带,地方税官,全部都是林氏,下官今日,斗胆弹劾,辰王李溯,刚愎自用,行赋税改策,聚敛民财,中饱私囊,德不配位,祸害民生!”
  苏城巡抚每说一个字,李溯脸色就白一分,听完最后一个字,李溯刷地站起来,双拳紧握,额头青筋直冒。
  “你胆敢...”
  “这不过是一份名单,是本宫和陛下过了明的,怎能用这东西,平白诬陷我儿!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倒栽在我儿头上!”
  林贵妃红着眼,话对外说,眼睛却泪汪汪地瞧着皇帝。
  皇帝脸色发青,看谁都带着惊疑和恼怒,却无法开口为辰王辩解一句话。
  概因林贵妃说得不错,林氏盘踞江南,是他默许的,给林贵妃的恩赐。
  “原来如此,好!好得很!陛下果然英明!可细看过这份名单?想来是没有的!若是看过,便知道,这名单上的林氏名字,有八十岁的老妪,有十岁小儿,更甚者,有八个月的襁褓婴孩!启用八月大的婴孩来做赋税官员,闻所未闻,滑天下之大稽!这就是辰王的安排!这就是辰王的功绩!”
  苏城巡抚指天骂地,眼如寒刀,欲剐了在场的林氏族人。
  乡人听了这话,哗然不已,望向座首上的皇帝,辰王和林贵妃,轻蔑和厌恶毫不掩饰。“臣还有一道折子!这是今年江南拢共税收数目,共计八千万两!敢问诸位,国库共几何?!”
  六部朝臣阴沉着脸,不等皇帝有什么感应,自顾上前一步,朝太子而不是皇帝禀报。
  “禀太子殿下,今年报上来的江南赋税,合收两千两百万两,与苏城巡抚所报,相差了六千万两白银。”
  宴席中的所有人都喧哗起来。
  六千万两白银,落进了谁的手里?
  看看周围的奢侈和挥霍无度,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林氏何止收了地主好处不作为,甚至化身一条庞然血蛭,吸干了江南的民血!
  能容忍这种事情的,不是昏君是什么?!
  “果然是狗皇帝给的林氏胆子,昏君!”
  乡人指着皇帝,一口一个昏君,毫不留情。
  皇帝脸上仿若被人打了几巴掌,青黑一片,原以为是一场江南春梦无边好的南巡,竟然是晚节不保的场面。
  昏君!多么可怕的称谓!每个自诩英明神武的皇帝,都对这两个字极为忌惮。
  “不过是些银子...”
  林贵妃不懂政权民生,只觉得自家捞了点银子又如何,国库那么多银钱,她身为贵妃,有何不可?
  “林贵妃不愧是烟花女子,最懂这敛财攀附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