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天不一样_分卷阅读_73
  宝琢松开牙齿,再一次情绪低落地耷拉下眉眼,“是我太激动了。”
  人在头脑混乱的时候,容易做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犯一些没有过脑子的错误。直到刚刚她听到头顶传来的话时,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人才稍微清醒过来。
  无论是一开始的回嘴,还是烦得要去撞树,亦或者是胆大包天咬他的那一口,都是因为大脑下达混乱的指令,让她不由自主地就做出了那些举动。
  宗策自然意识到了她的反常,但他反思可能是自己一时逼得太紧了。
  近一段时日她情绪不好,他和阿政不是没有察觉到,只不过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想要了解她的具体情况。所以把话说绝,一开始就封锁住了她的后路。才让她烦恼更甚,变成了现在的状态。
  想到这里,他低着头与她额头不过一寸距离,用最妥帖细致的语气,缓缓地说:“没关系。这几日,你如果想找我就去长安殿,如果想见我又不想走,就让宫人告诉我。如果都不想,你就自己好好静一静,休息两天,我也不来打扰你,可好?”
  这样的问话,就如同女生来大姨妈的时候,男生问“想要什么喝的,热水还是红糖水?”“想穿哪件衣服,柜子里挂的还是阳台上晒的?”“想要我来陪你吗?傍晚还是凌晨?”,最普通不过,也最细心温柔不过,能够刹那间打动人的心房。
  宝琢感动到有些愧疚,抽了下鼻子,发出一声“嗯”。
  “你的手……”
  宗策好笑道:“包扎了就没事了,你一口软牙齿能有多尖?”
  她力气很小的推了他一把,“那你快去包扎。”
  “……不用我再陪你一会儿?”
  “快去!”
  “好。”他无奈答应,真不知道她是关心自己的伤口,还是不想看见自己。刚刚任她选择的问题,他现在突然有点后悔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
  如果让宝琢来回答,她可能会说,不想见他的原因更多一点。
  因为皇帝这个身份带来的距离感,即使她不过咬了他一口,都可能以伤害龙体为由被谴责。所以即便他很好,对她也很好,尤其是B人格对她几乎没有什么皇帝的架子,但今天这一口,还是让她感受到了身份带来的差异。
  因此她感动之余,跟随而来的并非是感情,而是愧疚。
  她让山薇去端热水,洗了把脸,才从这样的情绪里挣脱出来。其实这样也好,皇帝毕竟是皇帝,坐拥后宫三千,如今看似喜欢自己,以前也未必没有这么真挚的喜欢过丽淑妃,喜欢过崔皎。
  倒不是贬低他们花心,毕竟人这一生能有机会喜欢很多人,皇帝的身份所能带来的好处,就是无论对谁心动,都能更快速地去接近对方而已。唾手可得,自然换对象的速度也就快了。
  山薇捧了手巾来,她拿起来擦脸。那一额头的树皮碎屑都洗掉了,面容重新变得白净光滑起来。
  她望着铜盆,水里倒映出她的影子,泛开一圈圈涟漪。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在这个瞬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阿薇,你去把玉片子挂起来。”
  山薇接巾子的手一停,不着痕迹地抬眼看了一下主子,又飞速地低下头来:“娘子是想见那位吗?”
  “嗯,有些事情想找他商量。”
  她态度坦然,毕竟山薇是距离自己最近的人,上次又一同经历过沧澜阁的事,知道阿敕。有些事与其瞒着,不如摊开一点给她看,让她知道自己是受重视的。这与交友的处理方式相同,她把握了一下其中的尺度,倒是做的不错。
  宝琢不知道的是,早在她把事情摊开来之前,阿敕就在私底下警告过山薇一次,为她想做的事做好了铺垫。
  所以山薇没有说什么告诫劝告的话,领命之后就退下了。
  傍晚,月亮爬上屋顶的飞檐,随即被一道掠过的黑影遮住了刹那,屋顶发出刻意的“嗒嗒”声。
  有人如约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三八妇女节快乐~公司放了半天假,还以为我能码个六千字,高估自己了。
  晚上要出去看电影啦~
  不知道为什么写到最后,我想起了夜礼服假面……………………
  ☆、59|两个阿敕
  这一次,宝琢早早支起了窗扇,黑影闪身来到窗户外,一眼就望见了百无聊赖趴在书案上丢棋子的人。
  听见动静的人像竖起耳朵的兔子一样,蓦地直起身来,眼睛向窗边溜了溜,立时就如月牙儿一般弯起来:“阿敕——”伴随着清甜的唤声,是她扑到窗台的动作,因为太快,险些被自己乱扔的纸团绊倒。
  她咳嗽了一下,假装刚刚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没在自己身上存在过。
  他的目光本是透出一股平稳的温和感,见她表现出的急切,却蓦然划过一道厉芒,转瞬陷入深邃之中。她即使在妃嫔中足够高挑,对于他来说还是需要低头去看,才能看清她眼神里的情绪,究竟与动作表现出的愉悦是否一致。
  宝琢下意识地仰起脸,让他看得更加明白了。
  他的语调不自觉降了下来,“今日找我来,有什么事?”
  宝琢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依旧是她挑的那张银质面具,从来没见他换过的神策令统领服饰,一如往常。
  当然,她并不知道那是统领的服饰,只以为是普通神策令人员的统一着装。就如同后世的锦衣卫,单凭飞鱼服和绣春刀就能震慑诸人。如果说飞鱼服是极尽华丽,神策令的服装就是极尽压抑,玄色为底,为了防止精致的绣线反射亮光,布料上没有一根丝线。但衣服的材质非常特别,看似普通,触之却有鱼皮一般滑溜无法着手的触感。剪裁也别出新意,贴身但不紧绷。非常适合暗中行事。
  她把跑出去百里远的思路拉回来,笑吟吟地问:“没事不能找你?不愿意见我,还是嫌我麻烦?”
  “……没有。”黑夜仿佛渗透进他低沉的嗓音里,黯淡无光。
  气氛变得压抑起来,宝琢略微不适地蹙了蹙眉,没能发觉什么,烦恼的揪了下头发,只好开门见山的说:“就是很单纯的想找你倾诉一下烦恼什么的,啊对了,首先要问你一句,你有妻室了吗?”
  原是认真倾听她说话的内容,谁知听到这么突兀的问题,他瞥了她一眼,“没有。”
  “妾室?”
  “没有。”阿敕这个身份,确实无妻无妾,孑然一身。
  她张了张口,转而一想继续追问:“……通房丫鬟?”
  “……无。”
  宝琢松了口气,“那就好。”问这个问题是有原因的,毕竟是大半夜找一个男人谈心,他又不是她在现代的那些男闺蜜男gay蜜,万一是有家室的人,她的举动肯定会给不知情的女方带来困扰。
  现在才想到去问,她已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在她的年代里,这个年龄阶段的男人还是未婚居多,所以一开始没能意识到。直到刚刚看见他神情不似以前轻松,她猜测是不是遇到了难题,先是想到了事业问题,而后自然想到了家庭问题,既然是家庭,除了父母组成的家庭,自然还有他与其他人组成的家庭。一步一步推过去,关节虽多,想到最后的关卡也不过是一刹那的时间。
  作为一个编剧,那一刻她的脑子里九曲十八弯,不愧为傻白甜恋爱剧编剧之名。
  他不知个中详情,看着她放松的样子,眉头紧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然后……”她不好意思地抬眼,对他笑笑,“我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嗯。”
  他没有丝毫不耐烦,应允得干脆,她反而觉得讪讪。然而这个问题十分严肃,关系到她倾诉的话题,即使有些赧然,她还是颇为认真的与他对视,问他道:“如果我想和你说一些相对较为秘密的事,有没有可能你不去履行自己的职责,不将这些秘密禀报陛下?”
  “这却不难。”
  “咦?”她睁大了眼睛,“不难?难道你们不是事无巨细,要将宫中发生的事报上去的吗?”
  “如果当真事无巨细,那我与你相熟之事,又怎么说?倘若陛下知之甚详,怎么肯允许我继续接近你。”他唇角轻勾,笑容里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讽刺,只是并不明显,被宝琢忽略了过去。
  况且,他不将秘密禀报给皇帝,皇帝难道就不知道了吗?殊不知他自己就是皇帝,报与不报又有何差别?
  这份承诺明显带有欺骗的性质,但他心中无一丝愧疚。他做许多事都是达到目的即可,过程与否并不重要,他想了解她的烦恼,而她迟早要告诉他。那么适当的隐瞒又有什么要紧?
  因此他答了这样一句话,果然令宝琢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