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琴的视野
  琴冲出了净水厂,她独自突围,留下罗兰等人控制机械蜘蛛对抗那海潮一般的僵尸群。
  她要去救雪痕。
  他已经知道了黑暗在这里的所有行动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夺走雪痕,虽然不知道雪痕身上有什么是值得他们这么兴师动众的,但是雪痕有危险是确定无疑的。
  她追着天上那漆黑的飞艇,奋力地爬上一个山头。飞艇就停在山头另一边的空中,天剑忠一已经从飞艇上降落了。
  翻过小山包,一个城镇出现在眼前。在东侧大门附近,琴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战场。
  满地的血迹,那个曾经警告过她的妇人已经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她灰白色的粗布衣服。她现在已经知道了,那是雪痕的母亲。
  天剑忠一抓着雪痕的头发拖行,正要将他带上飞艇。
  “不!”琴看到雪痕落入了敌手,连忙从山坡上滑下去,希望能够赶到救援。
  但就在她滑到一半的时候,气氛有些变了,突然从四周各处都传来阴森的危险感觉。
  天色以非常快的速度暗了下来。
  抬头一看,就在她正上方的天空的云层中,突然出现一个黑雾翻滚的黑洞,里面闪电缭绕,仿佛充斥着能量,围绕着它,所有云彩都开始旋转,渐渐形成了一个大漩涡。
  有黑色的雨滴从空中落下,鬼哭狼嚎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琴仔细观察天空,发觉这漩涡并不是以自己的头顶为中心,而是以天剑忠一为中心。
  不对!应该是以雪痕为中心的!
  天色已经很暗了,太阳被这黑色的云层遮蔽,光线都透不进来,如日蚀一般。整个世界在几秒钟内突然地就陷入了死寂和黑暗之中,仿佛世界末日。
  琴再次看向雪痕,眼前的一幕令她惊讶至极。
  雪痕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被天剑忠一抓着头发在地上拖行。但是他感觉不到疼,因为心中的疼痛已经击垮了他的痛觉神经。
  他看到了母亲的尸体。
  妈妈被杀害了。
  但是密罗金藤还没有死,也没有被夺取,因为它们是暗影界的生物,不是念能力,所以天剑忠一无法夺取。
  它们已经感知到宿主的死亡,无数黑色的藤蔓从地下伸出来,包裹住母亲的遗体,涌动着,慢慢地将她拖入了地下,藤蔓随后也渐渐退回到地面之下。地面上拱起一个小小的土包,犹如坟墓。当最后一根藤蔓也从地表消失,大地上的红光退却,物体表面重新恢复原状,无数白色的小花生长出来,覆盖了母亲的坟墓。
  雪痕心中困惑: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你们不是都是黑暗的堕落者吗?你们不是同门吗?
  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为什么连我最后的一点点希望都践踏粉碎!
  一团黑色的火焰在心中慢慢亮起,一开始只是星星之火,但是很快就燃烧得如执行火刑的柴堆一般热烈。
  一股强烈的感情在心中迸发。
  恨!
  无与伦比的恨。
  这强烈的恨意犹如一列脱轨的列车,在雪痕的心中四下冲撞,那层一直以来束缚着他的柔韧的膜终于被撑到了极限。嘭地一声爆开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冲进雪痕的大脑,如同触电般的感觉,一个新的世界对他敞开了大门。
  念气在他四肢百骸游走,仿佛无数的动物在管道中寻找自己的巢穴。
  他觉醒了。
  山坡上的琴,立刻就看到了那念力燃烧的熊熊烈焰,以雪痕为中心向四周喷射。
  那火焰不同于普通的火焰,它并不散发出光芒,却反而吸收光芒,如同一个黑洞,将周围的光都吸入了进去,因此它漆黑如墨。雪痕被这浓墨一般的火焰包裹着,发出凄厉的吼声。
  这就是我的念吗?
  雪痕看着手掌中墨色的火焰。感受着充斥他四肢百骸的念气,对于已经掌握了念师基本功的他来说,操控这些念已经驾轻就熟了。
  他抓住身后拖行着他的天剑忠一的手腕。站起身来。
  天剑忠一已经发觉身后的强大念力波动。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雪痕,被雪痕抓住的手腕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一团黑色的火焰迅速地将皮肤烧成一片焦黑。
  天剑忠一一掌击飞了雪痕,以念力熄灭火焰。
  雪痕被击中,但是并没有受什么伤。“硬”保护了他,以他觉醒的墨焰形成的“硬”有着极高的强度,让他能够在天剑忠一手下走上一招。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凝聚的墨焰散发着强大力量,但强度还是不足以战胜天剑忠一,不足以报仇。
  念神北归,我需要你!雪痕在心中呼唤念神北归的帮助。
  但是他的内心犹如一个巨大的空洞,他的呼唤在这空洞中回响,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
  念神北归没有回应。仿佛并不存在于他的身体之中。
  雪痕感到悲哀,在这样的时刻,念神北归竟然抛弃了自己。
  而我需要力量,需要能够报仇雪恨的力量!
  “对!没错!恨吧!恨!让他们都去死!”黑影挣脱了铁匠加诸于他身上的念力的枷锁,突然地在雪痕眼前出现,狂热地看着雪痕掌心的黑色火焰。突然又充满了敬意地看着雪痕:
  “您终于觉醒了!我的王!”
  琴在山坡上看到这一幕,已经惊讶得目瞪口呆,她知道这是雪痕觉醒了,但是她还从没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觉醒,能够引动天地异变的觉醒,初生之时念力就有如此强度的觉醒。
  他几乎一觉醒就已经达到c级能力者的强度,这是多么罕见的天赋。
  琴也从未见过如此特殊的火焰形式的念。她即便是远远地看着,就已经感觉到头皮发麻,心生畏缩之意,那是令人本能恐怖的烈焰。
  “天哪!是弥赛亚!”身后有人惊讶地大喊。
  琴回头,看到尾随而来的奥拉杰尔,他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呆呆地看着雪痕的觉醒。
  琴突然想起新神教传说之中有过的对于救世主弥赛亚的描述:他将手持惊世骇俗的烈焰的火炬,烧尽世间一切邪恶、腐朽和不公,将爱和和平带去人间。
  雪痕手中的火焰,不正是那传说中的惊世骇俗的烈焰吗?但是他究竟要烧尽什么?琴心中有些不安:那令人恐惧的不祥的烈焰,真的是救世主的武器吗?
  就在这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从烈焰中心传出,雪痕的念力强度猛然再度提升,瞬间提高到了b级巅峰,接近a级念师的水平!
  灼热的热浪和那恐怖的念气向四周扩散,在山坡上的琴和奥拉杰尔也都被波及,当琴和奥拉杰尔接触到雪痕的念的时候,猛然感觉到巨大的危险感。琴的恐惧是有道理的,雪痕的念一接触到他们,就展现出了强烈的腐蚀性,他们的护体念气快速地被腐蚀掉!
  雪痕的念就如同强酸,专门针对念力进行腐蚀。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黑暗一定刚要得到雪痕,因为他拥有着威力强大的念,而且这念简直就是念师的克星!
  琴和奥拉杰尔顿时感到浑身疼痛不已,不得不重新爬上山头,远离那恐怖的区域。
  琴看向那一团浓密的黑色火焰,因为它的吸光特性,琴看不到其中的雪痕的状况,但是她知道,一定发生了更不得了的事情,雪痕一觉醒就拥有达到a级念师水平的念,这绝不正常,在念能力的世界中是存在守恒定律的,能力越强,限制越多、代价也越大,甚至……可能付出生命。
  雪痕看到母亲的死亡,因为对天剑忠一的强烈的恨而觉醒,他很可能已经为了复仇而不顾一切。
  “不!不要再继续了!雪痕!”琴大喊。
  但是此时的雪痕什么也听不见。
  这时,更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雪痕覆盖周边数十米范围的念突然收缩回中心,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走,又像是千军万马被一道命令召回。黑焰瞬间凝实成一颗足球大小的念弹,聚集在雪痕的手指上,他手指着天剑忠一,轻吐一字:
  “死。”
  念弹炮弹一般轰击在天剑忠一身上,简直快逾闪电,天剑忠一根本无法闪避,只能硬抗。轰然爆炸,他整个人被轰飞数十米,直到撞到土坡。他的胸膛被炸开,整个人的念力和血液一样在迅速流失,被黑焰腐蚀、消灭。
  天剑忠一被杀死了。第二次。
  而雪痕只用了一招,就杀死了这个让一众念师和新神之手都束手无策的强敌。
  琴和奥拉杰尔惊呆了。
  雪痕拖着已经开始崩溃的身体,来到开满白色小花的母亲的坟墓之前,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身体,他跪倒在地。“妈妈,我为你报仇了……”
  他签下了黑影的契约书,获得了黑暗的力量,所以才能够实力暴增,一举击杀天剑忠一。
  那危险而邪恶的力量,他曾经多次拒绝,只因为自己坚持认为这绝非正途,也并没有陷入真正的绝境。但是此时,他已经没有正邪可言,也已经别无选择。
  “放弃人类的感情吧,王,您现在应该有更远大的目标……”黑影进言。
  雪痕看向它,心生杀意。在他的凝视之下,黑影突然浑身冒出黑色的火焰。
  自从接受了黑暗力量,雪痕已经变得更加暴戾。
  黑影在火焰中哀嚎挣扎,显然非常痛苦,但是却还在狞笑,那笑声犹如哭泣:“这才是您!我的王!手握生杀予夺的权柄,无论您用这力量对付谁!都是您的自由!”
  黑影在烈焰中身形崩溃。
  “我的死……算不了什么!只要能够看到您……登临王座!”
  终于完全消失殆尽。
  雪痕以黑暗的力量杀死了黑暗中的黑影,但是他也受到了黑暗力量的反噬,体内力量翻涌,伤了经脉。他明白了想用黑暗的力量对抗黑暗是行不通的。
  他知道自从他接受了黑暗的力量开始,他就将逐渐堕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