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儿 第43节
  她还是来气,“你不用讨好我!”
  他又开始慢条斯理调理咖啡,说,
  “我不讨好你,你怎么愿意听我的,跟着我的法子走呢。”
  他就像个没脾气的痞子了,油盐不进……
  雪银河望着他把奶粉倒进咖啡机里,此时啥感觉都有,激动的,酸楚的……
  “银河,你确实有板眼,这么多男人被你拿在手里,如此好资源,可你就要打得稀烂……我指望着你,我也想弄清你姐背后一切真相,当年我糊涂,这么多年下来,酒醒了,人也该醒了吧……”
  他声音低缓,如洪流一样冲进雪银河心底,
  关键时刻,她也不糊涂,你说她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搞清楚姐姐“死因”,如今看来,这件事更扑朔迷离!依她一贯想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蒋心俞这招儿,她也照接就是!
  第84章 84
  不过,她姐夫出的招数儿还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权宜之计,你得嫁给我。”
  雪银河当然不从,说笑话呢吧。“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将煮了奶的瑰夏咖啡递到她跟前,“我两成了夫妻才不会被内外怀疑。这内,指我的父亲;外,那看不见的‘凶手’。你姐背后的事儿可不简单。”
  “有多不简单!你别跟我这混淆视听,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嫁到你们家,被你们逼死了!”雪银河又激动起来,
  他瞅她一眼,“清清白白?你姐两儿有清白可言么,”
  “你!”银河再次怒而起身,
  他却招招,“看看,你就是这样,一激就冲,我是那个意思么,我是说你姐两儿都有板眼,”雪银河又要说话,他挪了挪桌上的咖啡靠近她,“你歇着点儿听我说完好吧,你想想,你姐要是我蒋心俞简简单单的妻子,她的一对字儿能挂进赫赫威扬的首相府以及名帖遍天下的飞家?”他又垂下眸,轻声说了句意味深长的,“宫里的贵妇们只怕都没这个资格。”
  银河这回听出门道了,“你是说我姐和宫里还有瓜葛?!”
  心俞这时候倒有几分欣赏地瞄向她,“你尽可往大了想,你姐这事儿背后水可深着。所以,”他背往后靠,又舒适靠在椅背上,睨着她,“你现在跟的人错了,倒不是说橘悦没能力,再说你姐的字儿在他家出现,跟他家脱不了干系;只是如今橘悦着实失了势,他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形势所迫,他现阶段都得牢牢抱着祁醉的大腿。”他抬手,合眼,揉着眉心,声音更轻,“听清楚没有,祁醉才是现在最势盛的人。最主要,他是宫里‘最有分量,能畅通无阻’的唯一一个‘宫外人’,他的权力,他的‘置之事外’才是最能帮到你的。但是,”他又睁开了眼,“你喝咖啡呀,”突然来这么一句,
  银河此时有些入神,一方面听他说的入神,一方面想得也入神,突然他这话锋一转还有些呆愣,等会回来,“你接着说,”
  “你喝咖啡,看正不正宗,奶的分量够么,我也不知道你喜好,”
  银河为了让他快说,懒得跟他磨叽,喝了一口,直点头“好好,正宗,奶味也正好。”
  他这才满意点点头——从这点上看,银河看出这个混账是个“特自我的完美主义者”,什么讨不讨好她,其实,你就是得充分满足他的“自我欣赏”,他满意了,才能再来满足你。
  接着说,“但是,祁醉这人……”他手指微曲放在鼻息下,“不好对付。他这人,一段时日,一个气质。看着这些时对你迷恋,也许也只是某种情绪的抒发。他目的性强,且不容易动摇,人也极会变通,又心狠手辣……眼下,你还捉不稳他。所以,你也需要我的协助。你我有‘夫妻名义’的掩饰,行动上也方便许多。”他又将两手搁在了桌边缘,望着她,“也不急,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你实在不愿,我也逼不得你是吧。”
  好了,这下又插进来只鬼,再次把雪银河的头脑搅乱,搞得她心事重重……
  ……
  而这头,“不好对付”的祁神,到底又是个什么心思呢?
  说句不怕人笑话的,祁神自己也有点搞不懂自己了。
  当时他对自己的高参说“留着她,还有用。”后来他自己想都觉着可笑,糊弄谁呢,留着她做什么用?专给自己添堵用?
  家里她撂一排的口红,掉地上一支,他一烦,丢垃圾桶里!又掉一支,再丢!
  可转眼,晚上睡觉前儿瞧着就觉得少了点什么。一叹气,出去偷摸儿又买了两支一模一样地摆好。
  一撩开衣柜,一大半她的衣裳。烦了,全撩右边,压紧,还拿毛毯盖着,眼不见为净!
  转眼,一开衣柜,那毛毯一大坨揪着,又觉得不好看。一叹气,还是掀开毛毯,将她的衣裳一件件拿出来,抖抖,再挂好,才顺眼。
  她种的花死也不开,他烦了,每天又是浇水又是抱出去晒太阳,怎么还不开?扔了算了!
  转眼,晚上回来还是从门牙子下小心抱进来,又浇水又整理的,叨叨“你妈不在你就不开了?……”
  这天一早儿,醒来,不经意往那窗台上一看呀——人高兴极了!花儿开了!甚至,脑子一冲,我要告诉她!
  直到独自开车真到了她家楼下,六子脑子都是热烘烘的,我这是发什么神经!
  这段时日,祁神确实纠结过头了,一会儿对她狠,一会儿似圆滑有计谋我誓要“两相全事事如意”,一会儿又清醒,女色害人呐,一会儿又患得患失……可不真有点神经!
  他没上去,
  这次也不晓得坚持什么,还是等她下来吧,她下来我再走下车……
  诶,平常他想什么她不怎么,怎么今天这么“听话”,他才一这么想,她就下来了!
  看见她……祁神心真的跟着紧,多长时间不见,她又变了……瘦了,头发短了,更活泼了……
  银河一早下来遛弯儿的,穿着拖鞋,手上框着手机,打算走几步路醒醒脑,再直接去过早。
  诶哟,那边怎么了,里三层外三层的,
  雪银河好奇地过去凑热闹,踮着脚看,
  笑起来,
  是个稀罕杂耍哟,
  一人先说单口相声,也会唱。随身带一副竹板,板上分别刻着一副对联,上联“满腹文章穷不怕”,下联“五车书史落地贫”。最好看的是说书前,还会以白沙撒字,字字有形,叹为观止!
  踮着脚看当然费力,可她好热闹,两手背后,勾着脖子也要看全儿乎,
  这时,忽然身后一个拥抱外力将她整个人抽抱起来!雪银河一下成了全场最高的人!高高在上,往下看……
  她当然惊慌“哎呀!”小叫,再一见是他……这才是高高在上的人儿“落入凡尘”,他戴着黑墨镜,鸭舌帽,手上抱紧她扭动的腰一捏,“别给我惹大麻烦了,要看快看!”
  第85章 85
  雪银河要往家走,他一牵握她手腕,“早饭还没吃吧,”看,多了解她,遛弯儿后吃早饭。
  “不吃了。”她气鼓鼓样儿愣往家走,
  他一扯半抱住她,“要怎样,非要在大街上跟我闹?”
  抱着到了一个面馆儿,亲手招呼给她要了碗热干面、小笼包、豆奶,又根据她喜好给她拌面,全弄好端她跟前,就差喂她了。
  她吃了半碗面,咬了两口小笼包,豆奶拿手上被他牵着回家了。
  一到家,祁神跟自己家一样抱起她来后脚跟儿一磕门就往卧室走,雪银河肯定扳,他低笑“吃饱了又有劲儿跟我闹了?”雪银河头扭一边儿“谁跟你闹,”祁神眼睛追着她的眼睛,“你看着我,有怒气对着我发。”雪银河真眼睛对上他,也不全然是怒气吧,至少,她现在心情矛盾着,原因很简单,蒋心俞的话深刻影响着她……
  眼前的他,是神,也是魔,她确定要去招惹他吗?
  从前,仅仅只是他缠着她,雪银河内心是没有鬼滴,所以她坦然,想怎样就怎样;今后,那就真是她“招惹”他了,确定应对得来么……还有,谁还真是个冷血机器,他多半时刻有多疼自己雪银河难道无觉?怎么可能!“招惹”上,且不说会自伤多少,难道就不会伤了他……所以此时她的眼神真要把六子的心烫化咯,那种酸甜苦辣都有的矛盾……
  上去就吻住她,多么想念!……银河着实是半推半就,说过她不是冷血……六子就觉得沾不得她,一沾,所有的心理防线都得垮。他亲的难舍难分,“河儿(儿化音),家里养得花儿今早开了,你回来看看吧,多不容易啊……”是说他自己多不容易吧,
  银河又不敢看他了,他捏着她下巴扭过来又黏上,痴痴的“你那些同伙都放了,早放了,胡育颜真不归我管……”跟中了邪一样,这是求饶了么?银河还是退缩的样子,他摩挲着她暖红的唇,“我再不管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好吧,你别跟我闹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
  祁神这一刻或许想通了一点:为什么非得硬碰硬,伤了我和她的感情?有万种法子得偿所愿,为什么我非得选最直接最叫自己吃亏的这一条……变通,该到变通的时候了。
  又和好了。
  如果说两个人都有尾巴,
  祁神的尾巴一定是收敛些,且摇晃得比较轻,愈发狡猾。
  银河的尾巴呢,像个懵头熊,这边望望犹疑不决,那边望望,哎,拿不定注意……
  他如愿以偿抱着他的银河窝在家里的床上一整日,折腾得河儿啊骨头架子都散了!这是养了多少天的想念啊……
  六子真说到做到,
  床头摆着那盆开了的花儿,他将一张字条展在她跟前,在她耳朵根儿小声说,“这是那几个现在的电话号码,不信你打,看他们是不是在外头。”又亲吻不绝,“看看,我明知他们在哪儿,要再抓着易如反掌是吧……”这就是撒娇加威胁!徐群金鹿豆豆一伙儿,他们就是千变万化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我放了,全因为你,我还没诚意么……
  至少这点确实得银河心,她微噘嘴望向他“我要还有别的同伙呢,”当然,雪银河这家伙也绝不是好东西,她下步该怎么办着实没想清楚,但是眼前的机会得抓住!她所指的“别的同伙”可多:橘悦、包括她姐夫,这要将来被他得知,还能放么,她起码得要个“口头保障”。
  六子这会儿垂眸瞄着她的小嘴巴,“你怎么就不能跟我是一伙儿的呢,”银河突然翻身,七他身上,跟小虎狼一样欺身而下,“说,我要还有别的同伙怎么办。”六子爱她这股子野劲儿,他真的彻底放松地两手往后一枕,“到时候你就喊,六子,我跟你也是一伙儿的,你能不能手下留情。我就斟酌斟酌。”或许,这个答案也叫她比较满意吧,她往下滑去,“说话算话……”
  嗯,当然这会儿是未知的,真有那个时刻,银河真喊了,六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毕竟,谁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又是哪个“气质的他”呢……
  ……
  雪银河顺利被录入717军院。她考研落地,也该实现之前跟老橘的约定,陪他回东北省亲。
  这次和六子和好,有一点,六子确实做出了改变:能尊重她的私人时间。再加上银河这次高分考入717,他也不是不知道,更觉着河儿的可贵,银河说她出去玩儿,想着她也该放松放松。当然,人都有这个心理收缩时段,才和好,肯定也不敢再轻易破坏,什么都纵得很些。
  天朝广袤的东北国土,曾经也是一个大王朝的都首落脚处,名极安。
  从西方史书上看,古代世界最骄傲的城市,肯定是那个曾经辉耀着雄伟的石柱和角斗场的古罗马城。但是,与它同时屹立在世界上的极安城,比它大了六倍。
  公元五世纪,“北方蛮族”占领西罗马帝国的时间和情景,与贝羡族占领天朝东北的时间和情景,非常相似,但结果却截然相反:罗马文明被蛮力毁损,天华文明被蛮力滋养。
  当极安城人口多达百万的时候,罗马的人口已不足五万。再看罗马周围的欧洲大地,当时也都弥漫着中世纪神学的阴郁。偶尔见到一簇簇光亮,那是宗教裁判所焚烧“异教徒”的火焰。
  再往东边看,曾经气魄雄伟的波斯帝国已在七世纪中叶被阿拉伯势力占领,印度也在差不多时间因戒日王的去世而陷于混乱。当时世界上比较像样的城市,除了极安之外还有君士坦丁堡和巴格达。前者是联结东西方的枢纽,后者是阿拉伯帝国的中心,但与极安一比,也都小得多,两个城市加在一起还不到极安一半……
  说起这些,老橘眼里的明亮叫雪银河都为之鼓舞!
  来到东北极安,银河才发现,何止老橘,这里的每个人都为这片黑土地由心骄傲着!他们对极安城的一草一木如数家珍,上至翁妇,下到孺子,对极安了如指掌,一聊起来,也是滔滔如流水,很叫银河心生亲近……
  第86章 86
  老橘家有对老母女仆人,母亲都九十多了,女儿也七十有余,可谓一生一世都呆在橘家老宅为仆,不过如今橘家对她们十分优待,早已不做事了,养老也一应承担下来。
  九十多的老寿奶奶身体还好,就是脑子是不大好使,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说话有时候糊弄,但是十分风趣,着实老辈儿的那种花腔。银河挺喜欢和她对句子,听她说起这极安城,这橘家近百年的风风雨雨。
  “我们那时候的口红可不是像现在一个小哨儿,也不是电视里那演的一张红纸片儿用嘴咬,咱是用牛骨髓、牛油、猪油、石蜡,加香料搅拌成泥,灌进那竹管里,再挤出来一条一条,切断,按寸卖。”
  “妈,你可别说了,恶心巴拉跟开塞露似得,”她女儿小寿奶奶一看就是个精明婆婆,嘴厉害,但七十多了,动作麻利着呢,她老母亲一辈子就得她悉心照料才活得这样硬朗。
  老寿奶奶一拍,“你走,我又没跟你说。”人说“老小老小”就是这个样子,小孩子的心性小孩子的动作,小寿奶奶也不搭理她,笑着跟银河打个招呼,“我去烙饼了,您喝茶,叶子是才摘下来的。”“好咧,”银河笑呵呵,她忒喜欢和这对老小孩儿呆一块儿玩。
  老寿奶奶继续嘚啵,兴致高昂了还抬手从她那木柜子里取出一个木匣子,“小囡,知道这是什么么,”
  银河见是一个黑乎乎的长条,好奇地直摇头,“不知道,太奶,这是什么东西呀,”
  老寿奶奶宝贝着呢,小声“这可是宫里的,其实是,嗯,就是你们现在的眉笔。我老记得了金禾给我的时候说就是柳树枝烧糊后做的玩意儿,宫里女人老讲究了,对自己也狠,把眼眉剃光咯,再用这东西描眉,据说更保养……”
  银河已经惊怔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