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结束了
  夜风灌入车内,本应带来凉爽,然而这微末的风相对陆景瑜此刻的焦躁,实在是于事无补。
  他正烦得很,桑榆的态度让他心焦,苏落瑾的恶毒让他心烦,而想到苏落瑾此刻极可能跟桑榆共处一室,他就悔不当初。
  明知道苏落瑾的计策,他还经不得刺激,让苏落瑾正中下怀,自己真可谓是愚蠢之至了。苏落瑾现在估计正在心里偷笑呢?还可能享受佳人在侧。
  靠。
  陆景瑜将车停到一边,专心致志地开始自我辱骂:陆景瑜你是不是有病?你是真智障吧?你竟然把情敌送到桑榆家里?苏落瑾受伤了,依照他的无耻程度,肯定会借机住在桑榆家里。这不成了引狼入室吗?!推动这个情节产生的还是自己。
  陆景瑜你真是猪头啊。
  谈恋爱真是容易让人降智。明知苏落瑾何种算计,还助力对方得逞,这真是蠢货中的战斗机了。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再去自我追责也无事无补,当务之急是怎么样应对来把损失降到最低。他绝不能给苏落瑾跟桑榆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医生到了没?
  虽然他自己不能在场,但谁让他人脉广博呢,更何况苏落瑾,是你无耻在先的,我这种小小算计又算得了什么。
  陆景瑜运指如飞,迅速给医生朋友发消息:bro到了没,今晚你注意两点,第一,苏落瑾压根伤得就不重,我自己下手有分寸,你尽量往皮外轻伤的方向描述;第二,如果苏落瑾不走,你待的时间尽量长一些,不要给他们两个提供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发完一条长长的消息,还是不放心,斟酌着又加了几个注意事项,搞得医生朋友都有些麻麻的,对方缓慢发来一串问号,然后是一个表情包:你好骚哦.gif
  什么东西?陆景瑜觉得不明所以。
  医生先生:对不起手滑了,我是想说你好变态啊。
  陆景瑜对此嗤之以鼻:单身狗哪里懂他这种情场老手的甜蜜忧伤,而像医生朋友这种单身狗,他的人生只有加班,呵呵。
  他在暗夜里对着空旷无人的街区发呆。
  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往哪里去,要回去那个冰冷冷的家吗?桑榆先前从那里逃离了。又或者是回陆氏集团吗?集团里不管多晚,总有灯火通明的办公室。
  他,陆景瑜,身为陆氏集团的总裁,还是家喻户晓的影帝候选人,然而,他却无家可归。没有人在远方等候他回归,也没有人对他心怀期待。
  活成这样其实还蛮失败的吧?
  手机跳出提示音。
  “陆景瑜,我有时候是真不懂你,你到底在瞎搞什么呢?苏落瑾不是你弟弟吗,我瞧着他跟那个叫桑榆的感情还挺好的,你干嘛横插一脚,是你们老陆家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
  来自他的医生朋友。看不出来,这个人平时文质彬彬的,内里却是这般八卦,陆景瑜强行转移自己的念头,以降低来自心脏的抽痛。
  哦,原来,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苏落瑾跟桑榆已经亲密到这种程度了吗?都可以佳偶天成、天生一对了?
  难道桑榆是真得不喜欢自己了吗?
  这个念头让陆景瑜心惊,也让他无所适从。
  可桑榆怎么会不喜欢自己呢。
  这两个问题交叠反复,他的意识犹如陷入泥潭,前路无光、后退无门。
  如果桑榆不喜欢他,那他的努力,于桑榆来说只是多此一举的纠缠吧?分开这么久,桑榆从未主动联系过他,再次相见,她的双眼波澜不惊、全无触动。
  难道他真得成了桑榆的过去式?
  如果她不喜欢他了,那再多努力真的是毫无意义。时至今日,他也并非那个可以自信说出“我会让你爱上我”的陆景瑜了。
  追逐会累,追逐也会疲惫,尤其是当深知自己的付出只能换回一场空,就更加让人心神俱疲。
  陆景瑜闭上眼,反复在脑海里回放桑榆跟苏落瑾视线交织的画面。
  她关怀苏落瑾的心是真的,虽然他判断不出那是不是爱情,可相较曾经,她的确对苏落瑾好感增加了很多。从前桑榆可是会明明白白拒绝苏落瑾的人。
  也许是该放手的时候。
  如果他的爱,会让桑榆痛苦。
  “我知道这个时间问你这个问题并不明智,但答案对我很重要,所以,希望你能告诉我。第一个问题,你不爱我了,对吗?”
  他不是可以苦苦等待的人,既然心中有了猜测,那只管去验证猜测。
  桑榆没有回复。也许是一步不离地陪伴着苏落瑾,所以没看消息吧?
  “第二个问题,你不希望见到我,是吗?”
  ——桑榆永远不会知道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问了这两个问题。
  她也永远不会知道他是那么无望又执拗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然而直到那一晚结束,他都没能带来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陆景瑜并不知道桑榆是没有看到消息,还是她看到了,但她同样心生困惑和疑虑,导致她无法回答这两个问题。
  可这两个问题一经提出,就像是挂在他脖颈的绳索,能断定他的生死。
  当清晨来临,疲惫不堪的陆景瑜返回公寓,当他昏昏沉沉地挨上枕头,还是听到了命运降临的声音。
  手机轻微的震动。
  “我很抱歉现在才回答你这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的。第二个问题。”
  第一条回复只进行到这里,陆景瑜望着这个答案,什么都没有想。
  “是的。”
  “谢谢你给过我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我们结束了陆景瑜。”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句号,头脑里一片空白。
  同一座城市。桑榆对着窗外熹微的晨光发呆,她只穿了单薄的家居服,此刻周身冰凉,然而她毫无差距。
  她一夜未睡,脸上有再明显不过的憔悴。
  陆景瑜在逼她回复,她也只能回复。有些事没有说明,但依然默认,到底为什么陆景瑜一定要她来宣判他们感情的死刑?
  结束了。
  桑榆有落泪的冲动,可她的眼睛干涩,毫无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