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朱砂印记指向的方向,深蓝色的湖面翻腾了一阵,似乎是有大鱼在水下搅动。张陈超鸿抓起一把贴了黄符的短刀,拎上自己装着符纸的包,一个健步冲了上去。这次任务,孙聪灵没有带冶将剑,只得操一根同样贴着黄符的短棍代替,跟在张陈超鸿身后,也冲到了水源湖边。清澈的湖面像一面深色的镜子,倒映出晴朗的夜空,明月朗星无一不缺,若不是刚才那阵翻腾掀起涟漪,很容易让人误以为面前就是一片坠落地面的星空。
  “在哪儿?”孙聪灵看了半天,这湖里黑漆漆的,看不见里面有啥。
  张陈超鸿没有说话,抽出一张黄符右手食指中指夹住竖于额前,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口中默念,同时右脚脚尖在湖边沙地上,划出一个圆形阵图。脚下画罢,张陈超鸿也沉默了,他紧闭双眼,时而侧头,时而摇转上身,聚精会神似乎在感应什么。
  “在那儿!”张陈超鸿突然大喝一声,身体停住,手中的黄符同时掷出。
  原本轻飘飘的符纸,被张陈超鸿掷出之后,竟然像子弹一般射向深蓝色的湖面。黄符飞快的射入水中,消失在深色的水面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水下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东西炸开了。接着原本平静的水面翻腾起水泡,在通灵眼镜下,能看见那些水泡都是深红色的,像是血液。
  湖面像是被划开身体的动物,不断涌出血液一般的深红液体,一时间原本星空下平静逸美的水源湖,换了一副模样,半个湖都变成了深红色,恍若血池。而在这片如血的深色之下,似乎有无数的影子在蠕动,像是有活物在搅动着这液体。
  “这么多?”孙聪灵倒是见过炉渣的模样,但也只是见过那么一小团活动的液体,这片深红色的湖水中,无数的影子没有任何规律的来回蠕动,明显不止一两团。
  “咦?”张陈超鸿却似乎在这片深红中寻找着什么,仔细看了几遍没有找到他想看到的东西。
  下午在湖边转悠的时候,张陈超鸿就下了一道追灵符,刚刚炸符一击,就是靠追灵符的定位击出的。追灵符原本是道家用来追踪灵体的术数,这种符一旦找到灵体,会依附其身,并可以通过水船和符阵定位。张陈超鸿也不知道能不能对炉渣起作用,但是方才纸船的动向和符阵感应,都说明追灵符是起了作用的。但是在这翻滚的红潮中,他却没有看到自己那张追灵符。
  翻腾一阵之后,那红色的液体就不再扩散,接着哗哗的拍水声响起,开始是零星的,接着哗哗声越来越密集。那原本铺展在水面的红色液体,又朝着一个方向汇聚了起来,这个方向正是张陈超鸿和孙聪灵所在的湖岸。这些液体聚成一股红流,像无数红色大鱼集结在一起,飞快的朝着岸边两人卷来。
  “退退退!”孙聪灵见过这种活液袭击人,也知道它们这是要干什么,站在湖边太危险了。
  见这架势,张陈超鸿哪敢怠慢,孙聪灵还没喊完,他整个人就向后跃出了一大截,和湖水拉开了一段距离。而孙聪灵却逃得更彻底,他一边喊着,一边就往湖边植木茂密的山坡上跑,超过了早一步跳开的张陈超鸿也没停脚。
  “这些东西能上岸!”孙聪灵见张陈超鸿跳开之后,就停住了便转头喊了一句。
  张陈超鸿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看水里的东西来势汹汹,条件反射的跳开,原以为和湖水拉开距离,便会相对的安全。但孙聪灵这么一喊,他突然想到那个湖边溺亡的男大学生,他可是在离湖水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被淹死的,如果行凶的就是这炉渣,那这些个玩意儿,就是能上岸的。不过等张陈超鸿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来不及了,那湖水里汹涌而来的红流,已经拍打到了湖岸,一部分活液被冲击力溅射到了岸上,落到张陈超鸿身前不远处,那水中的炉渣也争先恐后的往岸上涌,像极了逆流而上的虹鳟鱼。
  先一步落地的炉渣,一刻也没有停歇,在地上猛的朝张陈超鸿蹿来,在离面前这个活人不到三米的地方,也不知道是靠什么发力,突然从地上跃起,直扑张陈超鸿的脑袋。作为道家后辈中的佼佼者,张陈超鸿的身手也是了得,面对扑面而来的活液,也没有慌乱,扬起手中黄符加持的短刀,刀刃划过炉渣,黄符上符文一闪,那被划开的活液冒起了白烟,哗的一声在空中散开,落在地上不再动弹,而是像普通液体一样,渗入了泥土。
  符文能对这种活液起作用!张陈超鸿一击得逞,也没停歇,脚下步法变动,手上短刀用道家剑法招式舞动,刺、挑、点、挂、钩耍得行云流水。那几团扑来的炉渣,接连被短刀上的符文化去了身形,成了地上一滩死水。不过这些只是先头部队而已,紧随其后的炉渣大军,已经全数上岸,这些被本能驱使的活液,都涌向了离自己最近的活人,争先恐后的想要进入这鲜活的驱壳。
  炉渣上岸后的移动速度,比想象中快得多,等张陈超鸿收了招式,岸上的红流已然到了跟前,没有撤退的时间了。这道士定住身形,从挎包里抓出一把黄符,默念咒文,尽数掷出,这一把符纸飞射而出,击中那红液。符与液接触的一瞬间爆炸开来,被波及的炉渣尽数被炸得失去身形,但是这对数量巨大的活液而言,并不算多大损失。加上这些只有本能的炉渣,并不知道什么叫畏惧,这把炸符没有起到任何阻挡红流的作用。
  那近到跟前的炉渣,纷纷从地上跃起扑向张陈超鸿的头,巨大的数量使得这场景看起来,仿佛是地上凭空卷起了红色的海啸。面对如此情形,只凭一柄短刀,根本无力回天,逃是唯一的选择,张陈超鸿猛的一个后跳,躲过这波来势凶猛的炉渣。第一波红色海啸,扑了个空,但是紧随其后的炉渣,却早已跃起,第二波扑来的红液,在张陈超鸿还没落地的时候,已经形成了液墙席卷而来,这次躲不掉了!
  避无可避,张陈超鸿动作飞快的把挎包里的黄符,全部抛向了天空,再粗暴的撕下自己的外服包住脑袋。大数量黄符在空中噼里啪啦的爆开,形成一阵风压,吹开了第二波袭来的红色液墙,不过第三波却依然没有任何间隔的扑面而来,炸符的作用瞬间被抵消。张晨超鸿本也没指望能用这些炸符击退活液,只用这爆炸瞬间风压争取来的时间,裹紧了脑袋,扎上马步,双手放在胸前结印,同时驱动体内灵魂能量。
  不过似乎炸符争取来的时间不够,还没见张陈超鸿出招,那红潮就已经扑到了他身上,瞬间活液就将这个活人包裹了起来。岸上的炉渣,都像是被吸住一般,争抢着往张陈超鸿所在的位置蹿,包裹住这道士的活液,越来越多,一层叠一层,不一会儿,就以张陈超鸿的身躯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液体球,立在这水源湖岸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