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俯首_分卷阅读_112
  一个月后,偌大的京城迎来了寒冬时节,腊八祭紧随其后,在权利更迭之下肃穆的氛围因其破解,尽管天气很冷,但家家户户还是早早准备好了腊八祭的一应事物,大街小巷张灯结彩。
  谢临泽揉着眼眶醒过来时,感觉到许延在帮他穿上外袍,他萎靡不振地歪倒在暖洋洋的被褥里,“怎么了?”
  “带你出去。”许延道。
  谢临泽抱着被褥不撒手,“不去。”
  许延直接把他抱进怀里,两个人额头相抵,感受着彼此的气息。
  静了一会儿,谢临泽忍不住笑了起来,“去哪?”
  “宫外。”许延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侧脸,继续把滚着狐毛边的裘衣替他披上。
  在穿戴完后,许延将红绳系在他的手腕上,谢临泽摸了摸细绳,想起两个人刚开始南下,在江南的夜集上也是这般,为了防止看不见的他走丢,便在彼此的手腕系了红绳。
  乘着车马出了宫,两个人太久没有出来,走在灯火阑珊热闹非凡的长街上,一时都有些恍若隔世之感,宫中气氛太过沉闷,直到这会儿,画鼓喧街,兰灯满市,四周的欢声笑语才让他们轻松起来。
  谢临泽被许延包裹的严严实实,面容半掩在狐毛边帽兜中,虽然看不见,但不妨碍他能听见声音,脚步不停地往人群的地方钻去,距离稍微远上一点手腕上红线便拉紧了,许延跟在他的身后。
  “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谢临泽扭过头。
  四周都是各色食物的香气,有烤得焦黄酥脆,冒着一层油的烤鸡,有捏成小动物状精致可人的热糕,有大锅里煮得正软糯香甜的腊八粥,各种颜色的豆子和果子混杂在一起,散发着腾腾热气。
  许延丢了几枚铜板,叫了一份腊八粥,拉着谢临泽在摊上坐下,他拿着勺子吹凉了才凑到了对方的嘴边,“临泽。”
  谢临泽心安理得地受他照顾,咽下一口,“我记得你以前给我花一枚铜板都不愿意,现在受得是谁得俸禄?”
  许延凑近他,低声道:“现在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小人散尽家财也是肯的。”
  谢临泽笑弯了眉眼,很快又微微皱了一下眉,一边腮帮咀嚼着粥里的果子,“这玩意儿太甜了,是你的口味才对。”
  他伸出手,“把碗拿来。”
  许延把碗递他的手里,谢临泽拿起瓷勺搅了搅,也学着对方的动作喂到他嘴边。
  头顶挂着的无数五颜六色的灯笼,周围人影熙攘穿梭,化为细碎而又朦胧的光影,只有眼前人真真切切的存在。
  许延看着对方的面容,咽下伸在面前勺子里的粥,两个人之间一片静谧,谢临泽乐此不疲地喂他一口一口喝完腊八粥。
  放下空碗,他们继续向前走,经过酒肆时男人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停下,许延自然注意到了这细微的举动,拉住对方的手,驻下脚步,对摊主指了指石案上的酒。
  用陶土做的小酒罐送到谢临泽手里时,他还有些纳闷,“你怎么让我喝酒了?”
  虽然有些不解,但是这个许久滴酒未沾的酒鬼皇帝并没有多想,迫不及待仰头灌了一口气,尝到味道后,果然如此地拉长了声音,“原来是米酒啊……”
  许延面上浮现一丝浅笑:“怎么?喝不下?”
  谢临泽生怕对方来抢一样,把酒罐往怀里一塞,“不,只要有酒味我就满足了!”
  谁知对方听了这话反而一伸手,轻而易举地把酒罐夺了去,“是吗?”
  “不是吧?只是米酒而已又不会问题的……”谢临泽立刻要抢回来,许延飞快地仰头喝了一口,低下头对上男人喋喋不休的嘴巴,堵住了声音,缠着他的舌尖,将酸甜的米酒哺给对方。
  谢临泽顿时安静了。
  两个人已经来到人烟稀少的河畔,四下漆黑朦胧。
  半晌许延才松开他,吐息炽热,“有酒味吗?”
  谢临泽心跳如擂,嘴角还有来不及吞咽的酒液,被对方伸手抹了。
  河对岸有人在嘻嘻笑笑地放烟花,随着嗖地一声响,漫天璀璨的烟花照亮了夜空。
  他转向声音的方向,看不见的清澈眼眸里倒映着星辰一般散落的烟火,光影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
  身边的许延凝视着他。
  谢临泽发着怔,听见对方开口道:“临泽。”
  “嗯?”
  “我们该走了。”
  不知为何,他听着这句话的语气感到非常不对劲,想要问,却只觉得颈侧被狠狠一击,还不及发出一个音,便陷入了昏迷。
  许延脸色沉冷,把男人打横抱起,向河边漆黑的一角走去,那里停着一辆车马,等候的周垣探出身,警惕地向四周张望,让对方上来,放下帘布道:“趁着夜赶紧出城。”
  许延把失去意识的男人放平在毛毡上,周垣取出一排细针,小心地扎进对方的穴位,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满头是汗,“他身体里的子蛊已经死了,我彻底封住他的五感,暂时是不会醒过了。”
  “那到时候他会醒吗?”许延道。
  “可能会醒,可能永远也不会醒了,你也知道的这事的风险有多大,我只能保证陛下不会受毒素侵蚀而死,用药保住他的身体,不然以他现在的状况,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周垣拍了拍对方的肩,“现在只能祈祷北边有咱们要的东西,毕竟佛罗散是北娆所出。”
  许延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走吧。”
  马车压过潮湿的土地,淌在夜色朝城外而去。
  第81章 北地
  深夜里一盏盏灯火接连亮起, 宫人们焦急地乱成了一锅粥,巡守的侍卫们持着火把四处搜索,再有统领急急传令封闭城门, 但已经太晚了。
  季函彻夜不眠坐在阁中处理堆积的奏折, 下属来通报皇帝和六公子都不见了,他带着两个黑眼眶僵住, 有种回到了当初皇帝失踪的混乱感,以谢临泽如今的状况, 只可能是季六带走了他。
  季函简直不敢置信对方居然能抛下一切, 说走就走, 把朝野上下当成一场玩笑。
  他跟着下属来到空荡荡的太玄殿,僵立片刻才摆摆手,吩咐道:“把派出去的人唤回来, 依然按原先一样各司其职。”
  手下迟疑不定:“可大人,那些朝臣怎么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