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讼师_分卷阅读_104
  “区先生,我方才所列的种种,和衙门以及你们调查的种种,在你看来,差别在何处?”杜九言道。
  “你没有证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一面之词。”
  杜九言道:“假设,王癞正如你所言,亥时三刻进入府中,在他经过取刀,杀人,偷盗以及逃跑的中间,他还要拐去缪公子的卧室,去西面的装着账册的房间,再迅速跑回客栈,将赃物藏好,又选了一件,所有人都知道的这是缪鹏之物的赃物去赌钱。”
  “你认为,让这一切能够成立的依据是什么。”
  “你说的两点并不能算在其中。”
  “你打过官司吗?”杜九言看着区恒,“你要觉得我说的不成立,你就找论点来反驳你,你一直咬着不成立,你是狗吗?”
  区恒懵了一下,他指着杜九言,完全没有想到,杜九言忽然一改认真严谨,居然抄了话来骂人。
  “你……你怎么能骂人。”
  “你很烦,你怎么进的甲字组。我看你连刁沁都不如。”杜九言白了区恒一眼,“不要和我说我侮辱你,你要是不服就去告我,告的赢我算你狠。”
  后面,有人咳嗽了一声,区恒一惊顿时清醒过来,差点中了杜九言的奸计。
  对!他不用找理由反驳杜九言,他只要保住自己的擂台不让她攻破就行了。
  至于她的擂台,他不用试探和反击的。
  只要守住了,他就赢了。
  反驳是被告的事情。
  冷静冷静!
  “怂!”杜九言骂着,顺便看了一眼刘公宰和薛然,两人心口一堵,气的头晕。
  杜九言咳嗽了一声,“大人,你认同我刚才所证三点吗?”
  “本官并不反对,你说所有的人证以及时间,都不充分,这是对的。但你的反驳点,也是一样,因为也没有证据和证人。”
  杜九言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杜先生,”王癞害怕了,他看着杜九言,道:“你、你不能认输啊。”
  杜九言看着王癞道:“输是不会输的,但是想赢也不容易啊。”
  外面有人喊道:“不如案子全部推翻,再重新调查啊。”
  “啊!”杜九言打了个响指,冲着说话的人拱了拱手,“这位大叔提醒我了,既然案子走到要推翻重新再调查取证的地步,那么我们不如后退一步,来看这件案子吧。”
  “区先生,你认为呢。”杜九言道。
  区恒回道:“不需要,此案证据明显,证人证词也没有问题,不需要再推翻。”
  “当我没有问你。”杜九言嫌弃的摆手,和付韬道:“大人,我们现在后退一步,假设,刘婆子当晚并没有认出来,从正院里逃走的凶手是谁,再来推论,验证,您看可行。”
  “你若有证据,本官应允。”付韬道。
  薛然和刘公宰对视一眼,双双震惊不已,刘公宰道:“她居然准备两种方案。”
  这小儿,不但反应快,而且还很有城府和策略。
  就好像两把并行的刀,抽了一把后面却才是她真正的凶器。
  薛然沉脸,没有说话。
  杜九言在公堂内踱步走了半圈,“刑事案,首先谈杀人动机。那么王癞和缪鹏在案发当天以前,是不认识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众人点头。
  “那么,他的杀人动机就是因为那天下午,二人发生的一些细微的口舌。他杀了缪鹏,以后出来撞上了刘婆子……”杜九言看着王癞,“如果你真的杀了缪鹏,撞上了刘婆子,那么你当时会怎么做?”
  王癞眼睛骨碌碌一转,道:“杀她灭口,因为她看到我的脸了!”
  “对!”杜九言道:“一个成年男人,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无赖,他杀人后撞见了一个孱弱昏聩的婆子,杀她不过是随手的事。如果杀了,那么就不存在此案开堂就确定王癞杀人的事实了。”
  “大人,学生说的可有道理?”
  付韬颔首,道:“确有几分道理。砍人十二刀精神必然已是极度紧绷,此刻再加一条人命灭口,不足为奇!”
  “大人,这样推论依旧没有根据。王癞当时杀人后,刀丢在床边,他要杀刘婆子,并不容易。若杀不掉反而会引起动静,惊动旁人。此时他最好的反应,是赌刘婆子没有认出他,而赶紧逃走。”
  付韬颔首,“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既然两个都有可能,那么我顺着我的推论继续。”杜九言道:“对方没有为什么杀刘婆子,而是有恃无恐的走了呢。”
  ------题外话------
  她先用王癞的时间线,来推翻原来的证据,但薛然和刘公宰指使区恒堵住了,于是九爷立刻换了个方法,再来假设第二嫌疑人的存在!
  嗯,还有一章,一会儿见。
  第130章 围魏救赵(三)
  所有人看着她,外面有人喊道:“因为那个凶手,知道刘婆子看不见。”
  “这位大叔又答对了。”杜九言道:“对!因为此人知道刘婆子看不见,所以他根本不用多此一举。事实证明,最后刘婆子也确实没有看清,而被人引导,一口咬定当晚看到的是王癞。”
  杜九言接着道:“两日前,我走过缪府后,心中一直在想,若这个案件王癞并非唯一的嫌疑人,那么,还有谁能够成为另一个嫌疑人呢?”
  薛然咳嗽了一声,低声说了一句。
  区恒立刻大声道:“你已经超出你诉讼的范畴。”
  “有没有意思,”杜九言忽然瞪向薛然和刘公宰,指着他们很激动地道:“你们三个还要脸吗?”
  大家一愣。
  付韬问道:“怎么了?”
  杜九言就很不服,大声告状,“大人,能不能请他们出去,他们一直在嘀嘀咕咕指挥区恒。”
  薛然和刘公宰脸一红,尴尬不已。
  他们入行几十年,一直是行内佼佼者,受人尊敬。
  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他们的鼻子问他们要不要脸。
  “到底几个人辩讼。”杜九言一脸嫌弃地道:“要真想三个一起上,我是不反对,但不要偷偷摸摸,真是让人瞧不起。”
  薛然嘴角抖了抖,喝道:“放肆!”
  “谁放肆,我是本案被告讼师,我能随便说话,你能吗?”杜九言声音喝道。
  薛然还要再开口,刘公宰忙按住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吵。
  外面闹哄哄地,有人喊道:“二位先生坐在这里一直教区恒怎么辩讼,这对杜先生太不公平了。”
  “就是,西南好歹是大讼行,这样做也太没脸了吧。”
  薛然和刘公宰双双蹙眉,满目怒火。
  “二位,此乃公堂,若要旁听还请观而不语。”付韬提醒道。
  刘公宰起身,拱了拱手,道:“失礼了。”
  这个杜九言,可真是无赖,在她眼中一点长幼尊卑都没有,毫无规矩可言,刘公宰摇头,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杜先生,区先生方才提醒,还请你注意。”付韬为了缓和气氛,含笑道。
  杜九言恭谦应是,毫无不敬前辈的态度,冲着付韬行礼,又转头看向焦三,“三爷,依照您多年办案的经历,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呢。”
  狡猾!焦三忍着笑,回道:“扩大范围,将所有和缪鹏有仇有杀人动机的,都列在调查范围呢。”
  “三爷果然是经验丰富,佩服。”杜九言道:“怎么扩大,可有先有的线索和依据?”
  焦三是什么人,杜九言递了话给他,他立刻就明白了,“谁引导了昏聩的刘婆子,告诉她,当晚她看到的人是王癞。”
  “三爷好厉害。”杜九言鼓掌。
  焦三脸一红,嘴角抖动了几下,生平第一次被人捧后感到羞涩。
  “三爷,三爷。”杜九言走过来,又问道:“从刘婆子撞见,到全府认定王癞后后苏管事来报官,整个缪府没有人进出吧。”
  趁着别人没有看见,焦三瞪了杜九言一眼,不得不和他配合,“是!没有人进出,只有缪家人。”
  “好!”杜九言停下来,又拱手和付韬道:“大人,我还有几句话,不过有些超过我的诉讼范畴,不知大人可允许。”
  付韬思考了一番,问道:“与本案凶手有关?”
  “是!”杜九言道
  “请说。”付韬道。
  “那区先生也不反对,我就说喽。”杜九言打了个响指,在区恒开口前,道:“方才我和焦三爷所讨论的,并非我的个人臆测,我是有证据的。”
  区恒忽然反应过来,他刚才应该反对杜九言再开口。
  她果然又证据,做足了准备,刘公宰眉头紧锁,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区恒。
  “证据一,”杜九言变戏法似的,变出来一张纸,“这是一张欠条,欠条上押了邵阳城三间铺子,外加铺中的存货,总共近三万两银子。”
  众人一愣,不解地看着她。
  “带证人!”杜九言道。
  打更的刘叔从外面进来,跪拜行礼,杜九言问道:“刘叔,你如实告诉大人,七月二十八日晚上你所见到的。”
  大家屏息等刘叔说话,因为好奇杜九言要证明什么。
  区恒拱手要和付韬说话,付韬抬手,示意他不要打断。
  “小民七月二十八号晚上敲更,那晚我碰到了王癞,看到他趴在红楼的西面围墙上。当时的时间还不到子时。”刘叔道。
  区恒凝眉,大声道:“杜九言,方才你为什么不带他上来?”
  按理,杜九言在一开始证明时间的时候,就应该带刘叔上来。
  “抱歉,抱歉,忘记了。”杜九言哈地一笑,看着刘叔,道:“刘叔接着说。”
  刘叔又道:“子时敲更,我路过缪府时,看到过缪家二老爷翻墙进去,当时他慌慌张张,头发和衣服都很狼狈。”
  缪鹰?
  所有人的视线,刷地一下投向了缪鹰。
  “你胡说,我当晚在家根本没有出去,不可能看得到我。”缪鹰说完,指着杜九言,“你太卑鄙了,为了给王癞翻案,居然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