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讼师_分卷阅读_75
  现在拉出一个路家大小姐来,他又不可能传唤来对质。
  不过,一个逃奴,又没伤人性命,主家都不追究了,他就更加没有必要了。想了想,他低声道:“此事,本官会再核实,如果情况确实如此,本官会重新改判。”
  “有劳大人了。”杜九言拱手,一转身看向庄安几人。
  庄安一愣,他们对王茂生是不是被定罪也无所谓,此次最重要的是,杜九言的第二诉求。
  他要告他们奸占之罪。
  “以上若成立,那么我请问,两个出门办事的下人,怎么在你们眼中看起来,鬼鬼祟祟,一查就跑?”杜九言突然问道。
  庄安一怔,回道:“这我怎么知道,你问他们啊。”
  “不用问。他们逃是因为你们见色起意,满脸淫邪!”杜九言道。
  到底年轻,就只会耍嘴皮子功夫,庄安冷笑道:“随你怎么说,我们行的正,坐的直!”
  “不就是觉得我没有证据吗,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杜九言低声,忽然一转身,指着得玉道:“不知大家可发现一个问题,王茂生和王管事,浑身水泡,奇臭无比?”
  这话一说,大家都忍不住捏着鼻子,要不是在公堂,他们早逃走了。
  “确实如此。”裘樟问道:“此事有什么说法?”
  杜九言冷笑,过来盯着庄安,盯着李宇四个人,大声道:“因为得玉回去以后就看了大夫,她得了梅毒!”
  大堂之上,气氛一窒。
  “难道……王茂生和王管事浑身的脓疱,是……得玉传染的?”裘樟问道。
  杜九言走过去,将得玉的帽子拿下来,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她漂亮的脸上,也满是水泡。
  “大人,此病轻易不会传染别人。”杜九言讥讽地道:“但是,若有人和她有了男女之事,就必然会被传染!”
  她话落,庄安和李宇四人脸色大变,惊骇不已,这一点,他们没有想到。
  “所以你们四个人,有没有奸占得玉,不用我证明!”杜九言道:“迟则三日,快则明天,你们就会和他们一样。”
  庄安大惊失色,“不可能!我们……我们没有。”
  “大人!”杜九言冲裘樟拱手,“作为嫌疑人,大人应该将此四人收监,三日之内,若他们没有浑身水泡,此案便算我输了,我自愿担诬告之罪。”
  “若他们和得玉,王茂生一样,也是浑身水泡,那情况就不用再解释了。铁证如山,不容争辩!”杜九言道。
  裘樟看着庄安四个人,眉头紧锁,颔首道:“你说的有道理。来人,请巡检司四位去后衙小住!”
  说是小住,自然是客气的话。
  “裘大人,你不要听这小子危言耸听,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不可能有什么水泡。”庄安道。
  李宇又道:“就是,我们不可能有。”
  “那更好啊。”杜九言笑盈盈地道:“没有包,你们就来狠狠告我。只是在牢里待几天,就能彻底洗刷冤屈了,这多好!”
  庄安几个人对视,个个眼中难掩慌乱。
  “带走。”裘樟话落,上来几个捕快,将庄安几个人带走,他又看着杜九言,“此案,你说完了?”
  杜九言拱手,上前道:“是!我请讼人的罪名实乃一场误会,幸好大人明察秋毫,开堂再审,让案情得以澄清!”
  “嗯。此事是路家不对,当时本官查问的时候,他们却不说,如今却来翻供,实在讨厌。本官若不是看在路老太爷的面子上,断不会轻饶此事。”裘樟保住了面子,对杜九言满意了一分,便拍了惊堂木,道:“行了,你们今天就将王茂生带走吧,至于四个司兵,若罪证出现,本官自会有定断。”
  杜九言应是,和王茂生道:“给大人磕头,大人还了你清白。”
  “谢谢大人!”王茂生呆愣愣地,他虽还没被仗责,但审问的过程中裘樟用了刑,所以,他依旧是一身的伤,加上浑身脓包,人已经是摇摇欲坠。
  得玉和王管事上前将他扶着,杜九言冲着裘樟拱了拱手,“大人辛苦了,学生告辞。”
  说着话,一行四个人离开。
  牢房之中,庄安四人对面席地而坐,四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方满粮偷偷掀开自己的衣袖看了一眼,胳膊虽黑,但是皮肤光洁紧致,什么都没有。
  “蠢。”庄安抽方满粮的头,“怎么可能会有,那个讼师一定有问题。”
  得玉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王茂生前几天也没有发病。
  偏偏那个讼师来了以后,他们就发病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
  “是,我也觉得有问题。”陡年仓疑惑道:“那个女人,当时……我分明记得是处子。”
  他一说,三个人恍然大悟,李宇道:“对!她不可能有病,就是那个讼师故弄玄虚。”他说着站起来,喊道:“来人,我们要见裘大人。”
  “等等。”庄安低声道:“不就三天吗,我们就在这里住三天,看他最后怎么解释。”
  四个人对视,顿时达成了协议。
  “睡觉。”方满粮道:“正好我好几天没睡好了,在这里什么事都不用做,好好睡觉。”
  他说着,找了个干净的草垛子,躺下来睡觉。
  其他三个人也是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觉到天亮,衙门的书吏来看过,什么都没有,中午吃过饭,四个人接着睡的昏天黑地,晚上找狱卒要了牌九,竟是玩的不亦乐乎。
  “安哥,您今儿这牌运太好了,要是在外面,一定要去赌一把,一定能赚翻了。”方满粮哈哈笑着,伸手去洗牌,露出的一截胳膊,亮光一闪,像是日光照在冰面上反了一下光,一闪而过。
  他一愣,抓着牌的手抬起,对着远处的灯光照着。
  只见灯光下,他的一只手臂,像是镶嵌了许多宝石,银光闪闪,熠熠生辉!
  “啊!”方满粮吓的惊叫一声,脸色苍白,“水泡,啊……出现了。”
  他这么一叫,其他三人也是脸色大变,冲过来对着光脱了衣服,手臂,胸口,脚背,对方的脸上,闪闪亮亮!
  “不可能!”庄安喝道:“这……这不是可能,不可能的。”
  一个处子怎么可能得病,不可能!
  四个人又慌又气又怕,李宇喊道:“来人,请大夫来!”他不信,他们肯定是中了那个讼师的套了。
  “吵什么。”牢里的狱卒提着灯过来,灯光更亮,照的四个人更加可怖,狱卒吓的嗷的一声叫唤,一边往外面跑,一边喊道:“快去告诉他们,他们发病了,发病了。”
  第97章 忧国忧民(三)
  第二日一早,裘樟再次升堂,众目睽睽之下,请了大夫给得玉,王茂生以及王管事和庄安七个人一起诊断。
  大夫说不好什么病,但是可以肯定,七个人的脉象一样。
  “大人,不可能!我们不可能有病的,这事分明就是杜九言的把戏。”庄安暴躁不已,指着杜九言,恨不得吃了他,“你这个奸诈小人,你不配做讼师。”
  杜九言淡淡然,挑眉看他,“我配不配做讼师,这事儿没定论,但你们有罪,已是铁证如山。”
  “不可能。”陡年仓喊道:“那个丫头分明就是个处子,一个处子,怎么可能得梅毒。”
  他话一出,杜九言冷嗤一声,质问道:“大胆陡年仓,你还说没有奸占得玉。你若清白,如何知道她是处子之身?!”
  “我!”年陡仓一愣,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杜九言冷笑一声,和裘樟道:“大人,此案已经很清楚了。按《周律,刑律,诉讼,诬告》诬良为盗,论罪充军,按《周律,刑律,犯奸》强奸轮奸妇女,绞监侯,按《周律,吏律,职制,知法犯法》罪当笞八十,除职。”
  “以上,三罪并罚,望大人明辨上奏,斩立决!”杜九言大声道。
  这个杜九言,说起周律来如数家珍,比他还要熟练,裘樟嘴角直抖,不得不点头。
  他觉得自己被杜九言牵着鼻子在走。
  庄安四人脸色一白,庄安喊道:“大人,我们要吴统领,我们要请讼师。”
  “请讼师就尽快!”杜九言道:“离今秋也不过两月余!”
  裘樟拍了惊堂木,喝道:“以庄安为首,巡检司司兵四人罪名属实,既判斩立决!”
  “来人,将此人拖下去,”这四个孬种,敢做不敢认,差点害到他了。
  衙门捕快上前,将庄安四人拖了下去。
  杜九言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把扇子出来,慢慢摇着。
  “杜先生。”得玉扶着王茂生跪下来,“先生大恩大德,我二人无以为报。得玉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恩人。”
  王茂生休养了两日,已经恢复了一点人样,瘦骨嶙峋的脸上,只剩下一双灰蒙蒙的眼睛,他磕头道:“茂生下半辈子愿意追随先生,任凭先生使唤。”
  “没事就行,至于报恩就不用了。”杜九言将两个人扶起来,“你们都还年轻,好好养身体的,等回了邵阳后,让你们大小姐想办法将得玉放出来,你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得玉擦着眼泪,想到她那几日的经历,羞愧难以偷生,哭道:“得玉已不是完璧,配不上茂生哥,下半辈子,得玉愿意青灯古佛,替杜先生,茂生哥还有大小姐每日在佛前念经讼佛,保佑你们一声顺遂安康。”
  “配得上吗。”杜九言看着王茂生,“说句话,我听听。”
  王茂生脸一红,抬头看向杜九言,又撇了一眼得玉,点着头,道:“配,配得上!”
  “那不就得了。”杜九言和得玉道:“一辈子很短,先让自己舒坦了,再去考虑别人舒坦不舒坦。”
  她说着往外走,“走吧,事情办完了,我们去购物庆祝一下。”
  得玉和王茂生面面相觑。
  “杜先生,杜先生。”王管事追上来,低声道:“您……您看着解药,什么时候给我,这一身的水泡,实在是太难受了。”
  杜九言这才想起来,无奈一笑,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回去问问银手,他定然是知道的。不过,今天自然是不行的,等你们回到邵阳以后,再解毒不迟。王管事,实在是辛苦你了,这辛苦费,回去记得和路妙拿。”
  这祸是她惹的,怎么也不能让她独善其身了。
  “是,是!”王管事不敢说不,跟着杜九言回了客栈,第二日一早,带着解药与王茂生还有得玉回了邵阳。
  蔡卓如笑盈盈地看着杜九言,“这讼费,还要给吗?”
  “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案子又简单,就给你免了。”杜九言道。
  蔡卓如作揖,“多谢杜先生念着情谊,蔡某人诚惶诚恐,感激不尽。”
  “感激之情记在心里就行了。”杜九言靠在软榻上,开了半扇窗朝客栈外看着,蔡卓如问道:“我的人后日就到,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杜九言盯着街道,没有说话,蔡卓如也不再问,在桌边坐下来自斟自饮。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银手带着三子匆匆回来。
  “九哥。”银手喝了大碗凉茶,擦了汗道:“事情果然和你的猜测的一样,现在黑头哥跟着他的,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杜九言起身,道:“我要去拜见裘大人了,半日不见,想必裘大人很思念我。”
  她说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