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一生_分卷阅读_37
  悯之今天不开心,妈妈大年夜加班,到现在还没回来,爸爸被装进了电视里,她就拿了个小板凳蹲在电视前头看爸爸。
  一动不动的,只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眨着。
  遥之哥哥坐在她的左手边,给她剥橘子吃,逸之哥哥在逗狗,玩“坐–握手–坐”的游戏——家里去年养了一只叫妞妞的萨摩耶,浑身皮毛蓬松柔软,白得发光。
  妞妞脾气好,非常听话,逸之逗它玩儿了会儿,抽了花瓶里一支粉玫瑰,让妞妞叼着,“去,给悯之。”
  妞妞嘴里噙着一支玫瑰花,果真就去电视前头找悯之了,毛绒绒的大脑袋拱了拱悯之的胳膊,然后扬了扬头,给她看花。
  悯之把花从妞妞嘴里拿出来,低头嗅了嗅,很淡的香味,悠悠地挂在鼻尖,悯之就知道是二哥哥,忽地扭过头去看沙发上,二哥哥向来不好好坐,歪七扭八地半躺在上面,妈妈看见一定又要骂他了,悯之不骂哥哥,悯之冲着二哥哥笑了笑,甜甜地说了声,“花”。
  她其实是要说谢谢二哥哥的花,但悯之吐字还不清晰,她更喜欢说短语。
  逸之听懂了,举起两指在鬓角点了下,极潇洒地做了个wink的动作,那一套风流做派,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悯之被二哥哥逗得咯咯直笑。
  回头的时候,爸爸在电视里跳舞,悯之又惆怅起来,她想爸爸了。
  还有,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呢?
  她头偏到大哥哥的胳膊上靠着,瓮声瓮气地说:“大哥哥,悯之想爸爸想妈妈了。”
  遥之塞了一颗橘子到悯之嘴巴里,他不太会哄人,但妹妹不开心他也不开心,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哥哥带你去放烟火吧悯之!”
  悯之闷闷地点了点头头,“那好吧!”
  尤靖远带着周倩回来了,推开门先换鞋脱外套,冲里面叫了声,“爸,妈,我们回来了。”
  厨房里老太太探出头来,不看她那倒霉儿子,只冲儿媳妇笑道:“倩倩回来啦?”
  思思从爸爸怀里跳下来,欢欣鼓舞地叫了声,“奶奶,新年快乐!”
  老太太眉开眼笑,“哎,思思乖,思思也新年快乐,奶奶做饭,待会儿给思思压岁。”
  思思又跑去客厅叫爷爷,趴在爷爷耳朵上说新年快乐,爷爷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在她兜里,她按了按那个厚厚的红包,又在爷爷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嘻嘻笑着跑了。
  姑姑和姑父不在,但悯之在啊!她像只小蝴蝶似地飘到悯之那里,捏着自己的裙摆转了一圈,手捧着下巴蹲下来看悯之,“悯之不开心吗?”
  悯之点点头,“悯之想爸爸妈妈了。”
  思思皱起了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抓住悯之的手,“姑姑姑父一会儿就回来了,姐姐带悯之去放烟火好不好?玩得开心就不想爸爸妈妈了。”
  悯之扭过头去看遥之哥哥,然后抓住哥哥的手,这才回头看思思姐姐,轻轻地点了点头。
  思思冲那边抛球给妞妞玩儿的逸之招手,“逸之,我们去放烟火啊,你来不来?悯之也来哦~”
  逸之把球抛了老高,妞妞蹲在地上跃跃欲试地等着,他却忽然一踮脚把球又接回自己手里,弯腰揉了揉妞妞的脑袋,吊着一侧唇角笑,偏头对思思漫不经心说,“来了。”
  他走过去,忽然把悯之举起来搁在自己脖子上,悯之啊呀了声,等骑到二哥哥脖子上才反应过来,她视线平白高了两倍,好像世界都表大了许多似的,她软软地叫了声,“二哥哥”。
  逸之两手抓着悯之的手,让她半趴在自己脑袋上,微微侧头向上,唇角依旧带着三分散漫的笑意,“悯之想放烟火?”
  悯之其实不想放烟火,她只是想爸爸和妈妈了,但是遥之哥哥和思思姐姐都说要带她放烟火,逸之哥哥还给她举高高,她觉得她应该点点头。
  “悯之想放烟火,那我们就去放烟火。”
  二哥哥驮着悯之,踢了踢妞妞,说:“去,把露台门打开。”
  妞妞好像听得懂似的,哒哒过去,抬着爪子把露台的推拉门往旁边推。
  今年的春节下着雪,露台挂着两盏红彤彤的八角宫灯,映着大雪格外好看,逸之出来才忽然想起来,悯之只穿了一件羊毛开衫,忙把悯之携下来护在怀里,一闪身又回了房间,搓了搓悯之的手,问她,“冷不冷?”
  也就刚出去不到半分钟,其实还感觉不到冷,悯之摇了摇头,“悯之不冷。”
  逸之哥哥去房间拿了她的羽绒服过来,仔细给她穿上了,又把小围巾给她戴在脖子里,扣上她的绒线帽,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嫩白脸蛋,兀自笑了笑,自己却随便把外套一套,便牵着她的手出去了。
  思思去抱了许多烟火出来,遥之戴上外公的大手套,把露台长桌上的雪扫了下去,然后把烟火摆上去。
  三环内禁烟火,好在老家堪堪在三环线外,对他们来说,可真是个好玩之处。
  遥之摆了四个拇指粗的烟火,思思摆了九个排成排的烟火,她放的烟火不能升天,只能喷出半人高的,名字叫火树银花,很好看。
  逸之瞅了眼,摇头说:“不够,再加。”
  于哄悯之开心的事上,他总能花样翻新,他拧了拧悯之的脸,“今儿二哥哥给你看些新鲜的。”
  悯之揉了揉自己被捏了又捏的脸蛋,却不恼,眸子清亮,郑重地点了点头。
  遥之吃醋了,过来一声不吭地也捏了捏悯之的脸,悯之抬头看遥之哥哥,懵懂地眨了眨眼,心想大哥哥好奇怪啊!
  思思去抱了更多的烟火出来,气喘吁吁地说:“嘘,小点儿声,拿得多了爷爷要骂的。”
  小孩子不能玩儿烟火,但遥之和逸之是男孩子,且做事向来稳妥,爷爷不大管他们。
  不过拿得多了,肯定是要挨训的。
  遥之沉默不吭声,只按了按逸之的手,“小心。”
  逸之挑了下哥哥的下巴,笑意微露,冲他比了个安心的手势。
  心下却想得是:管它,先玩儿了再说。
  他跳上桌子,让思思把烟火都递给她,他把那些烟火重新摆好了,摸着下巴思考了会儿,然后把线一根一根七绕八绕地串好,总成一根线。
  他跳下桌来,把悯之依旧顶到自己头上,推到墙根,让遥之过去点,“点我捏成一捆的那里。”
  遥之“哦”了声,让思思也站到旁边去,拿了一根引火棒把线给点着了。
  桌子上有好多烟火,各种品种的都有,以往都是一个一个放,想要看大片的烟火,要去广场上看。
  逸之挠了下悯之的下巴,默数了三声,“三、二、一!”
  看悯之眼神忽地亮起来,他丝毫不掩饰地得意一笑。
  先是呲呲的火树银花一齐喷出来,好大一片,仿佛天空都亮了三分,满眼都是跳跃的火花,悯之发出一声惊奇的“哇哦!”
  然后火树银花把周围一圈的烟火引爆了,密集的几声“啾~嘭~”一整排的烟火升上天空,一齐爆裂开来,大朵大朵的烟花叠放在半空,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璀璨夺目得叫人移不开眼,那花还没消散,下一排烟火已经升空,一叠重一叠,让烟火看起来格外盛大,悯之还没看过烟火节,是以被这样的阵势唬得连连惊叫,抱着逸之哥哥的脑袋,仰着脖子看天上,
  逸之仰着头看悯之笑,脸上全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他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然而还没得意多久,外公就追了出来,这么大的阵仗,把老爷子可吓坏了,生怕几个小崽子再把自己伤到了,隔着老远就开始喊,“又是逸之你这个小兔崽子是不是?你给我滚过来。”
  逸之歪头闷声笑,把悯之裹在怀里,抱起来就跑,边跑边问,“悯之,二哥哥厉害不厉害?”
  悯之怕掉下去,紧紧抱着二哥哥的脖子,诚实地回答,“二哥哥厉害。”
  逸之就开怀地笑了起来。
  得意地举着悯之的手说,“二哥哥以后,放成百上千的烟火给悯之看。”
  悯之还小,对数字毫无概念,但大概也能意会出来是很多很多,那肯定会更漂亮,于是向往地点了点头。
  逸之哥哥带她闪身进了房间,把悯之放下来让她坐在暖箱前头烤手,自个儿脱了外套上蹿下跳地躲外公。
  遥之在旁边捣乱,思思撒娇叫爷爷,又是装肚子疼又是装牙疼,演技丝毫没继承妈妈,拙劣得不行。
  几个人在房间里鸡飞狗跳乱跑。
  陆季行一进门,陆逸之就像一枚炮弹似的,发射到他怀里,他把小男孩往怀里一捞,抱起来搁在臂弯里,肃声问,“又闯祸了?”
  陆逸之举起小指比了比,大言不惭地回答,“也许,一点点?”
  陆季行哼笑了声,没多说什么,把他放了下来。
  他很识趣地自己领罚去了。
  倒立,贴墙。
  遥之一向最实诚,跟着弟弟也去倒立了。
  十分钟。
  虽然时间不长,但对于不到七岁的两个小男孩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悯之很愧疚,刚张开双臂想去让爸爸抱,没想到就看见大哥哥和二哥哥一起罚倒立了。
  于是她挣扎了好一会儿,蹲在大哥哥和二哥哥面前,默默陪他们了。
  陆季行冲她招手,她倔强地摇了摇头。
  低头去看,大哥哥一向练武,身体素质好,十分钟的倒立跟玩儿似的。
  但二哥哥额头都出汗了。
  悯之抽了纸巾过来,给二哥哥擦汗,擦完看见大哥哥幽怨地盯着她,于是她又跑了一趟,给大哥哥也擦了擦他并不存在的汗。
  尤嘉终于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见这幅场景,陆季行训儿子她是插不上手的,只过去把悯之抱在怀里,捏了捏悯之软软的小脸,“跟妈妈说,哥哥又犯了什么错。”
  悯之想起哥哥们和姐姐是为了哄自己才带她去放烟花的,于是摇了摇头,说:“哥哥没犯错,悯之错,悯之想爸爸和妈妈,哥哥哄悯之开心,放烟花,好看。”悯之把头垂下来,重复了一句,“是悯之错。”
  尤嘉觉得自己不行了,血槽都空了,她觉得悯之就是把天捅个窟窿,她也不会说什么。
  十分钟到了,遥之和逸之同时翻身下来,一人捏了悯之一边脸,叫了声“妈妈好”就跑了。
  悯之小心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蛋,软乎乎地噘了噘嘴,“哥哥坏!”
  遥之严肃的脸上慢慢漾起一丝笑意,而逸之直接后退着走,整个身子转过来,嘚瑟地看着悯之,“哥哥不坏,哥哥爱你、疼你,你爱不爱哥哥?”
  悯之点了点头,“悯之爱哥哥。”
  逸之哈哈大笑。
  陆季行在旁边摇了摇头,冲悯之招了招手。
  悯之这才兴高采烈地冲陆季行跑过去,张开双臂要爸爸抱。
  陆季行把悯之抱起来,低头轻轻碰了碰她额头,缓声问,“悯之想爸爸了?”
  悯之“嗯”了声,重复说:“悯之,想爸爸。”
  陆季行便笑起来,眉眼里掩饰不住的得意。
  尤嘉:“……”
  然后人齐了,开始新一轮抢悯之大战。
  陆季行抱了一会儿,尤嘉不乐意了,尤嘉抱着去吃水果,又被尤靖远抢走了,尤靖远还没抱三分钟,外公要抱……
  悯之谁都喜欢,谁抱都可以。
  她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很不解地看几个人争来争去,不知道在争什么。
  吃饭的时候,又为了悯之坐在谁旁边谁来喂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