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于室_分卷阅读_25
  宜市商会主办30周年晚宴,邵英禄会带岑慧珊出席,朱明辉也携家人参加,喻霁去做朱白露的男伴,难免让人联想到公开恋爱关系的意思。
  “拜托拜托,”朱白露在那头可怜巴巴地求他,“小喻,你就帮我一次吧。”
  喻霁想了许久,答应了朱白露,但说:“不过这次之后,我们最好还是找个办法把关系弄清楚。”
  朱白露支吾一会儿,就是不愿意明确答应喻霁,让喻霁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晚宴这天下午两点,喻霁还在睡午觉,就被朱白露上门唤醒。
  她带喻霁去找她熟识的造型师,两人都好好打扮了一番,去往宴会的路上,朱白露看了前面开车的司机一眼,靠近喻霁,附在他耳边悄声说:“对了,周亿跟你说过吧,他今晚不来,不过温常世会来。”
  喻霁闻言便僵住了。
  “没,”喻霁略带不自然地说,“没说。”
  “啊?”朱白露有点吃惊,又道,“我以为你消息比我早呢,我也是我爸早上告诉我的,他说温常世突然决定过来。”
  “是吗?”喻霁看着自己穿着的和朱白露同系列的礼服,自心底发问,“他来干什么。”
  “谁知道,”朱白露说,又拍拍喻霁肩膀,高高兴兴道,“不过他一来就没人注意我们了。”
  喻霁没被她的话安慰到,兀自陷入忐忑的沉思,思考温常世突然现身宜市晚宴的原因、温常世根本不会在意不久前刚跟他密切接触过的喻霁正在与他人交往的可能性、以及现在装突发急病的成功几率。
  权衡利弊后,喻霁觉得只要温常世没想起来,喻霁曾经跟他承诺“见到朱白露掉头就走”这件事,就都不要紧。再说温常世今夜出席,应该本来就跟喻霁没关系吧。
  这时候,喻霁手机震了一下。
  喻霁拿出来看了一下,是温常世出事前给他存的那个号码发来的。
  温常世第一次给喻霁发信息,说:“我大约八点到。”
  第36章
  朱白露挽着喻霁的手臂,走进宴会厅。
  台上有乐团演奏轻柔音乐,台下宾客大多端着香槟杯,相互寒暄着。越是往里走,朱白露的脚步越沉重。
  她今天没穿往常最爱的恨天高,只穿了一双三公分的猫跟,手捏着喻霁的胳膊,一直在神经质地收紧,不知喻霁有没有感觉出她的紧张。
  朱白露远远见到她爸正和邵英禄谈笑,下意识侧过脸看了喻霁一眼。
  喻霁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皮肤很白,鼻梁高,薄唇,眸色比普通人浅一些。
  离朱白露学生时代在马厩外见到喻霁第一眼,到现今已过去近十年,但朱白露依旧记得自己那天的感觉。
  ——这个人真的很好看。
  “怎么了?”喻霁察觉到朱白露的目光,低头询问。
  喻霁睫毛也长,睫尾稍稍上翘,眨眼的时候,上下睫毛碰在一起,便显得温柔可亲。
  “……小喻。”朱白露忍不住叫喻霁一声,声音有些干哑。
  和喻霁对视着,她的胃里无预兆地翻腾起来。她急惶惶四顾,恰见迎面走来一个端着饮料的服务生,立刻拦他下来,抓了一杯橙汁,仰头喝一大口,再把杯子扔回托盘上,硬生生将反胃感压了下去。
  “我……”朱白露开口说了一个字,又说不下去了,扯扯喻霁,道,“我们先过去。”
  谁知道喻霁走了两步,又不走了,他面色微沉了一些,对朱白露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朱白露心里咯噔一声,脸上挤出了点笑容,装作轻松地对喻霁说:“你干嘛啊,这么严肃!”
  喻霁眼里带着不多不少的怀疑,没有接话,也不愿走。
  “先过去吧。”朱白露硬是拖着喻霁往前,喻霁犹疑着,但仍是被她拖动了,随着她走向几位长辈。
  喻霁脾气这么好,今晚会顺利的。朱白露心里暗暗地想。等这事过去,她一定会好好报答喻霁,不会让喻霁白白吃亏。
  朱白露大约猜得到,喻霁每周去茂市见的那个人并不是周亿。不过不论是谁,肯定都见不得光。
  事情一旦见不得光,反而会比较好办,大不了到时候她和喻霁一道登门去和对方解释,求得对方谅解。
  喻霁跟她互惠互利这么久,她今天多占喻霁一点便宜,喻霁应该也不会太生气吧,反正像他们这种人,原本也很难找到遂自己心意的婚姻。
  邵英禄和朱明辉站在台下左方的长桌边。邵英禄是宜市商会的副会长,今夜重要主角之一,他并未带其他子嗣,只带着岑慧珊,不时和朱明辉抚掌大笑,像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爸,伯父。”朱白露大大方方把喻霁的手牵住了。
  喻霁的手比她想象的凉一些,她很明显地感觉到喻霁愣了一下,不露痕迹地想把手抽出来,朱白露一把抓紧了,紧张地看了看喻霁。喻霁的眼里疑问更多了,虽然暂时没有再抽出手,然而也没有配合朱白露做什么亲昵动作。
  宜市商会的另一位理事站在邵英禄身边,朱白露跟喻霁一块儿与他点头打了个招呼。理事笑眯眯地夸朱白露和喻霁登对,说邵英禄和朱明辉都是好福气,都还在壮年就已双喜临门,自己的儿子比喻霁大好几岁,媳妇孙子都没影。
  朱白露听得心里发虚,她知道喻霁在看自己,但她不敢抬头看喻霁。
  与长辈寒暄完,喻霁将朱白露拉到了宴会厅的角落,低声问:“你跟我说实话,什么双喜临门?”
  喻霁的脸色不大好看,朱白露估不准他猜到多少。
  现在两个人都到了宴会厅,大局已定,喻霁想跑也难,朱白露这么想着,便放松了一些,对喻霁柔声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是不是——”喻霁说了几个字便停住了。
  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片嘈杂之声,他们离大门远,只能见到众人向大门口拥过去,像来了什么重要人物似的。
  朱白露注意到喻霁忽然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转眼去看门口。
  “怎么了?”她顺着喻霁目光看过去,推测,“温常世到了吧。”
  喻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回过头问朱白露:“双喜临门,究竟是什么喜?”
  音乐停了,主持上台,众人也都入了座,朱白露遥望着台上,嘴唇张开,又合上,等到宜市商会的会长站上去,掌声都响起来,她转头对喻霁轻笑了一笑:“你马上会知道的。”
  喻霁眼神有些冷淡,近于审视地盯着朱白露。
  朱白露没见过喻霁这样的神色,无法判断喻霁的情绪,便拉着喻霁的袖子,厚着脸皮说:“先说好,你不许生气。”
  “生什么气?”喻霁缓缓地把朱白露的手推开了。
  会长的讲话简短,紧接着是邵英禄上台。
  “你听伯父说嘛。”朱白露看着邵英禄接过话筒,松开喻霁的袖子,轻轻对喻霁道。
  喻霁背挺得很直,挺拔地站在朱白露身边,望着他的生父。
  邵英禄说话不与会长一样官方。他没拿稿子,即兴说了些应景的话,把场上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他从商会建初说起,数各年大事,朱白露没认真听,她等着邵英禄的最后一段。
  “顺便,今天还有一件事要说。原本我不愿意这么高调,不过会长知道之后,说这不仅仅是我邵英禄家里的喜事,也是我们宜市和茂市两家商会的喜事,逼着我今天跟大家宣布,”邵英禄说,“下个月三号,犬子喻霁将与明辉家的千金朱白露订婚,请帖会发到各位手上,诚侯各位光临。”
  喻霁将眼神从邵英禄那儿收了回来,面无表情地问朱白露:“你怀孕了?”
  朱白露小心翼翼地看着喻霁,她想去拉喻霁,跟他认错,喻霁却像有所防备一般,挡了一下,继续追问:“你们什么时候定的日子?”
  “前天……”朱白露说,“那天邵伯父在我们家,他知道的时候可高兴了,他立刻就让人去选日子,我连阻止也来不及。”
  “是吗?”喻霁突然笑了,他嘴角扯开了一些,眼里毫无笑意, “我爸高兴啊?”
  朱白露看得心惊,后退了一步,结巴地说:“对,对啊。”
  “你以为他不知道你的孩子是谁的?”喻霁轻声问朱白露,“你以为你和孙文星的事在场有哪几个人不知道?”
  这是喻霁第一次对朱白露说出她前男友的名字。
  朱白露看着喻霁没有显露任何感情的眼睛,心重重一沉,眼睛都热了起来,水汽聚集着,因为这样的喻霁让她很害怕。
  “可是他——”朱白露停顿了几秒,挣扎着想辩解,却被喻霁打断了。
  “——白露,”喻霁说得很慢,乍听上去,语调温和,话音落了,方让朱白露觉得冰,他一字一句地问朱白露,“如果他不知道孩子不是我的,在知道你怀孕的时候就会把我叫到你家去,何必让你把我骗来?”
  朱白露背靠着墙,忍着胃里又泛起来的酸,眼泪终究还是掉下来了。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是我也没办法啊。”她抽噎着,压抑大声哭叫的情绪,断断续续地反问喻霁,“不然我怎么办呢?”
  她透过遮了视线的泪水,看见喻霁还是没有要松口的样子,心里涌起铺天盖地的无助、恐惧和恨意。
  喻霁不说话,静静看着她。
  两个本该在场内做主角的人,却在宴会厅的角落对峙。
  “我怀孕你没责任吗?”朱白露站了一会儿,她的小腿抽痛起来,应当是抽筋了,太阳穴也突突地跳,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她对喻霁袖手旁观的恨压过了理智,占满了整个大脑,压低了声音,吐字带出一些歇斯底里,“你不拉我去茂市,我说不定早就跟孙文星分手了啊,我会有这个孩子?”
  喻霁看了她一会儿,问她:“所以今天找我负责?”他把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拿出来,递给她,说:“擦擦眼泪。”
  朱白露哽咽着,接过手帕,擦了擦脸,情绪缓和了少许,又靠近喻霁,贴着他,软言好语地游说:“你别生气了,我陪你去茂市跟她解释。”
  喻霁注视着她,对她的示弱不置可否。
  “你看,你见她还要偷偷摸摸的,她能上得了台面吗?难道没有我,你还能跟她结婚啊?”朱白露攥着手帕苦苦哀求着,又揪住了喻霁的衣摆,“你暗地里跟她怎么来我都不会管。我只想留住这个宝宝……喻霁,你帮我一次,只要这一次,好不好?”
  “白露,”喻霁衣摆从朱白露手里抽出来,问她,“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很好说话?”
  朱白露语塞地盯着喻霁的脸,过了少顷,她脸上的哀容消失了。
  她问喻霁:“你有什么毛病?今天你不跟我订婚,明天也会被你爸逼着跟别人订婚。你跟我有什么不同吗?”
  喻霁“嗯”了一声,说:“我跟你是不一样。”
  他想了想,才继续说:“我喜欢的人,愿意偷偷摸摸去见他,但不愿意他偷偷摸摸来见我。”
  朱白露眼里盈着的泪水又被她眨了下来。
  喻霁的样子跟她设想的太不同,喻霁像一个正在看幼童哭闹的成年人,宽容但无情。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像在提示朱白露,哭闹在他这里不会得到反馈的。喻霁不会因她的任何自我伤害的举动而动容。
  “别闹了,白露,”僵持一会儿,喻霁终于还是再开了口,他按按朱白露的肩,对她说,“该长大了。”
  朱白露心里很绝望,也很空虚,她上前了一步,额头抵着喻霁的肩膀,忍无可忍地伤心地哭起来。
  这次喻霁没推开她,低声安慰说:“就说问题在我吧,你说我什么都行,婚就不订了。”
  朱白露哭得把喻霁肩膀都弄湿了大半,才止住了,抬头去看喻霁,喻霁垂着眼看她。朱白露和他对视了几秒,不由自主地说:“你真的很喜欢她。”
  喻霁笑了笑,没有接话,朱白露又拖着鼻音问:“她特别好看吗?像你喜欢她一样喜欢你吗?”
  “我知道不是周亿,”看喻霁的眼神,她又补充,“是不是特别好看啊?”
  “特别……”喻霁说着话,看着朱白露身后,忽然顿住了,然后快速地对她说,“特别笨吧。”
  “啊?”朱白露不解地看着他。
  喻霁突然按着朱白露的肩,施力让她转回身看她背后,朱白露看见温常世拄着拐杖,身后跟着两个保镖,冷淡地看着他们。
  “打情骂俏完了吗?”温常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