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听了他爹的话，惊得把筷子直接拍桌子上了。
  “爸，您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你呀，还是像以前那么沉不住气。既然你知道那丫头和她舅舅有能力，能帮你打江山，你有什么成算没有？”
  “徐启正是我的兄弟，我自然不会亏待他。”
  “亏待？哼，你不亏待，难道就能留住那样的人才么？看来到现在，你脑子还没清醒过来。”黄总冷笑一声。
  “爸，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今天能跟你一起开火锅城，把你当兄弟，明天就可能开一家火锅城挤垮你的买卖。说是兄弟，实际上你们没有任何真正的联系，他随时都可以反咬你一口。
  你哥呀，还是有点妇人之仁，他也是真心疼你，总觉得是他没有好好照顾你，所以，对你手下留情了。你说，你哥如果拿上百万去砸徐启正，砸你那帮兄弟会怎么样？”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黄毛听了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他跟老爹关系不好，跟大哥关系却好得很。
  “你明知道我说得是事实。你根本也不是那种轻易就能相信别人的性子，在你爹面前就收起你那副江湖义气的嘴脸。
  哎，我到底还要为你这混小子操多少心呀？我直接说了吧，既然你喜欢那小丫头，那么看重她，娶了她回家不就好了？”
  黄毛听了他爹的话实在不能忍了，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爸，你别再说了！”
  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黄毛的脸变得通红。
  “你的心思你自己还不明白？我只是告诉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爹也不是迂腐的人，非得逼你找门当户对的，你找个有能力的姑娘当咱们家儿媳妇也行。
  你嫂子那人多有野心，你也不是不知道，是你哥现在宠你让着你。可这只是一时的，你嫂子总有一天说服你哥，找到机会就把你干掉了。
  以你现在的能力，你根本就对付不了你嫂子。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跟有能力的人结成更加稳固的同盟，到时候也有人帮助你。你娶了那丫头，别说保证继承权了，将来黄家的财产会到哪边都不好说？”
  黄总说完这番话，想到未来的前景，忍不住低下头笑了。
  他辛苦一辈子闯出的家业，只会交给最有能力的子孙继承。至于，两个儿子打到什么程度，他真的一点不在乎。斗败的人就回到小县城收租金，当小地主呗。
  黄毛听了他爹的话，差点仰倒。他就不明白，他爹怎么就那么看重陆蓁蓁了？
  黄总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似的。“因为那小丫头又稳又恨还能忍。这些日子，你还没看出来么？她不出手还则罢了，她一说出手，你看见那个招惹到她的人能够全身而退了？就连那个这几年风生水起的小张都对她投鼠忌器。你觉得那个记者怎么那么巧，就偏偏碰上了那件事？”
  “爸，你实在想得太多了，那一切都是巧合。”黄毛心急火燎地打断了他爸的话，一定是他爸太阴暗太阴谋论了。
  “哼，我想得太多？！你也不看看，这还没怎么样呢，你还不是已经站在她那边了？”
  “我跟她小舅舅是朋友，她是我的小辈。”黄毛心急火燎地跟他爹解释。
  “你自己的心事你自己明白。只是，至少有件事你要想清楚，很多机会都是稍纵即逝，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我后悔什么？我真当她是小辈。还是个小孩呢，人家还念书呢？真像您说得那样，我还算是个人么？我还怎么面对徐启正。”
  “你爹给你划出道来，你小子不愿意走？！今天这话，咱们算白说！”
  父子二人再次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黄毛忍不住想起他爹说得那些话，的确他们家就像老爹说得这样。
  他爹留下这么大的家业。到头来，他和大哥怎么都得有一争。他能力不足，的确得找个外援了，只是难道真要向老爹说得那样么？
  看着不远处，陆蓁蓁跟两小姑娘笑得一团和气。
  黄毛突然发现，他实在做不到！
  第029章
  第二天凌晨五点，黄毛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冷汗。
  他老爹那阴沉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环绕。
  ——娶了她吧，你娶了她吧，娶了她干掉你嫂子，你也不想被你嫂子弄死吧？
  黄毛在水龙头接了把凉水洗脸，在凉水的刺激下打了个激灵，他这才算清醒过来。
  这都是什么呀？他这是被老爹洗脑了么？连做梦都能梦到这个？
  徐启正有多在乎陆蓁蓁，多为这个外甥女自豪，又有多憎恨以权势压人的张总，黄毛不是不知道。
  如果他敢跟徐启正说，想要跟陆蓁蓁相亲，或者稍微表示出一点那样的想法，徐启正绝对会当场翻脸，然后想办法弄死他。
  想到那个打架打红眼，什么都敢干的徐启正，黄毛不禁打了个寒颤。
  所以说，这事真是不可能的。陆蓁蓁就是他们所有人的外甥女，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不断地做着心理准备，黄毛终于再次冷静下来。
  只是，到了火锅城，黄毛才发现自己变得很奇怪。
  他总是忍不住看向陆蓁蓁那方向，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她那张脸，也不想跟她讲话。甚至，从陆蓁蓁身边走过时，他也是目不斜视。就算陆蓁蓁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僵硬地点点头。
  黄毛这变变扭扭的样子，让大家都觉得不太对劲。倒也没往那方面想，大家只是在私底下讨论，黄毛肯定是被他老爹又刮了一顿，所以才变得神经兮兮，古古怪怪的。
  黄毛继承权那事还好吧？不会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吧？
  不过，陆蓁蓁这会已经没时间关心黄毛了。一晃又过了两个礼拜，陆蓁蓁很快就要北上去念大学了。
  随着离开日期的临近，陆蓁蓁的心都变得雀跃起来。这辈子，她也可以念大学了。
  看着火锅城的业绩蒸蒸日上，徐启正终于忍不住找到了黄毛。
  “黄哥，这鸿运火锅城已经起来了，你那份继承权应该已经没问题了吧？还是说，你们家又为难你了？”徐启正问。
  “那倒是没有，我老爹已经答应我，不取消我的继承权了。”
  徐启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决定。“那就好，那我也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大正，你在说什么呀？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火锅城有你一半的。”黄毛一听他这话就急了，他无论如何都要赶紧把徐启正拦下来。
  徐启正却摆了摆手。
  “黄哥，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的信任。我还是那句话，火锅城的份子我不能要。做兄弟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因为是兄弟，我也就不跟你见外了。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
  那么大一个北京城，什么样的人都有，我外甥女一个小丫头独自一人去念书，出点事都没人在她身边。
  我这当舅舅的真是放不下心。现在刚好，火锅城也算告一段落了，我也是一个人，干脆就陪陆蓁蓁去北京念书算了？到了那边，我也可以重操旧业，吃饭绝对不成问题。”
  徐启正这番话一说出来，黄毛就知道他阻止不了徐启正的决定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徐启正虽然不是陆蓁蓁的爹妈，可也差不多了。
  “大正，你走可以，但是不能让我这人不仁义。这样吧，火锅城的份子你可以不要，我给你准备的别的东西你却一定得收下。而且，在你离开前，火锅城有一件事你必须得参与。”黄毛这话说得也是重情重义，徐启正根本就不想拒绝。
  于是，在陆蓁蓁北上念书之前，有幸跟她小舅舅一起参加了一个换店招的庆祝仪式。
  那一天，鸿运火锅城正式改名为四海兄弟火锅城。
  黄毛很动情地对大家说：“今天，我们聚在一起有三件事，第一是以后我们的火锅城就叫四海兄弟火锅成了。之所以叫四海兄弟火锅城，是因为既然当了兄弟，大家无论到了哪儿，我们都还是兄弟。我黄毛永远都记着大家这份情谊。”
  黄毛这话一说完，底下马上传来了一阵欢呼。
  “第二么，当初我说过这火锅城如果做起来，咱们大家就人人有份。虽然均起来也没多少，但是我会给大家每人一点份子。”
  这就是说，以后每个兄弟手里都有一些股份了。这下子所有人就更高兴了。这黄毛还真是难得的好老板。
  黄毛却继续说道：“第三么，咱们外甥女就要念大学去了，大正决定跟外甥女一起去北京闯荡。这也算是咱们兄弟给大正和外甥女办的欢送会。不过，我想说的是，大正呀，不管你到了那里，这座城，这家火锅店，永远都是你的家，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好兄弟。”
  黄毛一说完这句话，底下马上就沸腾了。众人都很舍不得徐启正。
  “正哥，别走呀？留下来，大家一起干活，一起喝酒，不是很好么？”
  “就是呀，这里离北京也没多远，你想咱外甥女了，兄弟们可以陪你一起去看她。”
  徐启正却显得很豁达。
  “各位，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几句话吧。
  老大，我认识你已经有7年了，你一直都在照顾我。我没钱的时候，你想办法借钱也帮我借了陆蓁蓁的学费。
  高明，你小子总是说我在照顾你，可是每次出去吃饭，你都抢着帮我付钱。
  六子，那一年我发烧动不了，是你背着我去的医院。小豆子，你要记着，你跟哥一起买过煎饼，你帮哥收过钱。
  ……还有黄哥，咱们俩算是不打不相识，虽然相处的时间没多久，可你对我重情重义，以后这帮城东的兄弟就托付给你了。”徐启正说着就敬了黄毛一杯酒。
  “行，这件事我应了。别的不敢说，至少以后兄弟们赏脸愿意跟我黄毛吃饭不成问题。”黄毛干脆拿起了一整瓶啤酒，直接灌了下去。
  众人都说他够豪爽。徐启正喝完酒继续说道。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咱们做兄弟是一辈子的事，不管我徐启正走到哪里，咱们都是好兄弟。”
  那天，大家都喝醉了，又笑又唱的。小豆子哭着说，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跟徐启正一起走。
  “你们不知道，我就是个笨蛋，住在正哥那里，学什么都不会，白吃白住还糟蹋东西，就这样正哥和蓁蓁也没嫌弃过我。
  他们自己都没钱，还想帮我出钱做小买卖。我不管别的，我这辈子就跟正哥混了。反正，我奶奶也不在了。”
  这一刻，小豆子哭得很伤心，为了他含笑而逝的奶奶，也因为他实在舍不得徐启正这个大哥。
  高明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小豆子，你跟正哥走行了吧？这小豆子哭个什么劲，你是小姑娘么？”
  他这一说，马上就引起了众人的哄笑。
  到了后来，就连陆蓁蓁都被这种情谊感染了，她也忍不住喝了点酒，小脸红扑扑的。
  看着徐启正和他的好兄弟们尽情地拼酒，听着四周嘈杂的声音，陆蓁蓁干脆就去外面吹吹风，让自己清醒一下。
  就算装得再像，实际上，她也没办法适应这种气氛。她没办法像小舅舅那样，尽情地跟别人把酒言欢，也没办法跟别人倾心交谈。她也就只会躲在角落里，偷喝一点小酒，享受一下微醺的热闹气氛。
  阳台上，夜晚的小风一吹，积攒了一天的暑气就散去了。九月份，已经是秋天了，晚风显得格外的凉爽。
  陆蓁蓁凝视着北方有些出神。
  她再次想起了上辈子，她坐着火车来参加陆小宝的婚礼，却最终没能如愿。
  这才过了几个月，她又要回去了，一切却变得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她还是会再次踏上那片繁华却又寂寞的土地上，她也再次变得一穷二白。
  只不过，这一次有小舅舅一路陪伴。就算一切从零开始，她相信他们也会做得很好很好。
  不知什么时候，黄毛带着一身酒气出现在陆蓁蓁的身边。
  黄毛大概是喝得太多了，身体都有些打晃。
  “陆蓁蓁，你一直叫我哥，黄哥的。我也一直没反对过。可现在你都要走了，我就问你一句，你能不能叫我一声黄叔，或者黄舅舅？我本来就跟你小舅舅是一辈的，我是他的兄弟，你这小丫头怎么能这么不尊辈分呢？”
  说这话的时候，黄毛的舌头都已经捋不直了。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半是清明半是浑浊。他像是醉后胡言乱语，又像是酒后吐真言。
  他就那样用那双浑浊不清的眼看着年轻的陆蓁蓁，他固执地盯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